「“每个时代的神学都是为了解决他们面对的问题,我想我们该写下对神学的反思,让它成为我们这时代的‘同志神学’。”」

端传媒记者 吕苡榕 发自台北

从小在天主教家庭长大的阿文(化名),出柜至今近10年。
从小在基督教家庭长大的陈小恩,现在是同光同志长老教会的执事。摄:Billy H.C. Kwok/端传媒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我会为你祈祷’这几个字。”

从小在天主教家庭长大的阿文(化名),受够了每次只要提到自己的性倾向(sexual orientation)时,教会里的人总是抛出这句回应。

尽管阿文24岁才向家人出柜,坦承自己喜欢男人。“但早在国小我就知道自己喜欢同性。”只是青春期就读天主教私立中学,学校里弥漫着阿文难以言说的保守气氛,“学校里总会听到老师说‘那样’不对。所以我选择把那块(情欲)锁起来不去想,靠打电动(玩具)转移注意力。”

不能发展真实的感情,阿文只能用色情片满足情欲。“我那时去买色情片,因为还不知道有同志的,所以只能挑异性的色情片。但异性的色情片主角都是女生,挑好久才能挑到男主角是我喜欢的型的片。”阿文笑了笑,而且看片时男生戏份少,有时只有生殖器官入镜,“根本看不到什么,男同志真的很辛苦耶。”

坦白性倾向却遭不友善对待

和阿文年龄相仿的佑佑(化名),同样是天主教家庭长大的孩子。她6岁受洗,从小听教会教导“同性恋是有罪的”。到了青春期,佑佑有一天看到电视无码频道里的色情片,“我盯着电视里的制服妹——你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是制服妹,可见印象多深——第一次知道自己对女生身体竟然这么渴望……”

发现自己对同性动心,彼时佑佑第一个反应是:“天啊!我犯罪了”;第二个反应是:“我是不是神不要的小孩?”

念书时,佑佑一边交男朋友一边偷偷暗恋班上女生,过着双面的生活。回忆过去,佑佑一派轻松地耸耸肩,“没办法,信仰在先、性启蒙在后嘛,受了10多年的信仰教育,你当然会觉得自己这样(喜欢同性)是错的。”

如今她已释怀,能够绕开他人的诠释,建立自我与上帝的关系。

信仰与性向的冲突具体作用在阿文和佑佑身上,各自发展出不同的样态。阿文用青春期的感情空白,换得他在教会里活跃的生活,“因为我知道要保护自己,不能说。”阿文摇了摇手指。

这样的保护意识来自他从小感觉到教会内对同志的不友善,同时也来自阿文因坦白性倾向而遭到的攻击。

阿文有次透过交友软体认识一位网友,约出来见面发现对方竟然是位神父。这经验证实当年神父说的:“教会里很多同志,有些神父自己也是!只是大家不敢讲!”

谈起第一次深刻感觉说出性倾向会被“攻击”,是阿文考上大学那年。“那时考上台北学校,但我没抽到宿舍,我妈就打给认识的神父帮我问问有没有宿舍空床可以给我住。”神父协助找到某间修会的学生宿舍,请阿文北上一趟和院长聊一聊。

“前面都聊得满开心,但最后他突然问起我的性倾向。”阿文沉思几秒,决定据实以告,“但就在我说出‘我想我比较喜欢男生’后,他的脸马上垮下来。”

脸色大变的院长接着对阿文说:“呃……那……好,我们这边是管理满严格的啦,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

热络气氛一瞬间降到冰点,不友善的感觉开始出现。阿文心里想,接下来对方就要开始攻击自己了吧?!果不其然。院长接着说:“像你这样的人我们也不是没有遇过,但之前有发生过不好的事情。其实我们很怕这样的人会对这里造成伤害。”阿文忍着愠怒听完,最后院长说:“所以我可能就没办法给你住,不过……”

“我想说‘不过’后面他要讲什么?结果他说:‘不过,我会为你祈祷’。”

阿文翻了一下白眼。那是他第一次对不认识的人说出自己的性倾向,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跟教会里的人说这档事,是会被攻击的。

后来阿文和另一位熟识的神父谈起这段过程,“神父的反应也让我很惊讶,他告诉我:‘你要会保护自己,在天主教里面,很多人都是(同志),但你不可以说。”自此阿文的保护意识更强烈,不交男朋友、没有感情生活、绝口不提自己的性倾向。

多年后,阿文有次透过交友软体认识一位网友,约出来见面发现对方竟然是位神父。这经验证实当年神父说的:“教会里很多同志,有些神父自己也是!只是大家不敢讲!”

大学四年,阿文十分热中参与教会活动。他外向、风趣,认识他的人记得,当时他讲话超好笑,整个人很疯、很活跃。“但我自己知道,那个活跃是有条件的,你就是要把(情感)那块锁住。”

“我知道私下有人在传我是不是(同志),但反正我就打死不说。那时候我有很多好姊妹,只要有人开始传我跟哪个女生的绯闻,我都会在心里大喊:‘太好了!安全!’”回忆起那段时光,阿文说,他后来发现自己心里有缺憾,每次热闹过后便感到空虚,越空虚就越得依靠活动填满生活,“我那时感觉情绪有状况,容易嫉妒和愤怒。”

到了24岁,阿文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只会愈来愈畸形,他决定向家人出柜。出柜至今近10年,阿文已有稳定的伴侣关系和中高阶白领工作,但他的父母并没能完全接受,“我妈有时还会跑来跟我说:‘交交朋友就好’。”

2016年第14届台湾同志游行,今年的年度主题「一起FUN出来—打破『假友善』,你我撑自在」( FUN Together)。
2016年第14届台湾同志游行,今年的年度主题「一起FUN出来—打破『假友善』,你我撑自在」( FUN Together)。摄:Billy H.C. Kwok/端传媒

以高调方式出柜

和阿文不同,佑佑则是在各式场合都会以“暴烈”的方式“高调出柜”。“像我跟我妈出柜两百次了吧!写信、写纸条,甚至当面跟她说我喜欢女生,或者传讯息跟她说我女朋友的事,但她就是‘已读不回’。”

“有次我们坐下来恳谈,好好跟我爸妈说我喜欢的是女生,那天我们哭得唏哩哗啦。结果隔几天,我妈跑来跟我说:‘你应该要读圣经’。”佑佑大叹一口气:“她觉得圣经里有写到同志是不对的,我就是没看圣经才会这样。”不过佑佑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回击“要我读圣经!好啊!那你也要读同志的书!”接着把《为巴比祈祷》摔在母亲眼前。

(编按:此书也是电影《为巴比祈祷》原着,讲述一名美国青少年同性恋者因承受不住保守力量压迫而自杀。)

佑佑在教会里不放过任何冲撞机会:参加读书会,修女谈起“同志有罪”,佑佑一股气冲上脑门,当着修女和其他教友的面冒出一句:“我昨天跟我女朋友吃饭啊……”当下其他人面面相觑,好一阵子后才有人喃喃说着“要尊重每个人选择自己所爱的权利……”之类的话打圆场。但佑佑察觉,对方的潜台词其实是:我知道这世界有同志存在,但你们可以不要张扬吗?安静地活着就好。

“那时我感觉到,即使是在年轻人比较多的教会活动场子,同志还是有被攻击的可能。”

为什么自己会以暴烈的方式出柜?佑佑分析,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意识到信仰和性倾向的冲突,那种一直无法摆脱“自己有罪”的负疚感,如今以这样的方式反扑回来。“这种在信仰与性倾向之间挣扎的历程,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很多教会里的同志走不出来,就会伤得很重。”

“高调出柜”后佑佑收到某个教友的来信。信里头对方和佑佑透露自己同为女同志,且已有交往两年的女朋友等。那时佑佑突然意识到,只有当她先被辨识出来,其他同志才会来和她相认,否则大家就是把自己锁起来,伪装在“正常人”里。发现教会里其实存在不少“自己人”后,佑佑开始质疑:如果教会里有这么多虚假,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我那时不知道哪来的念头,突然跟我妈说:‘妈,如果有天我也有一段不被外人祝福的婚姻,你可不可以支持我?’”讲完后只见母亲点了点头,下一秒母女两人便抱在一起哭。

陈小恩

在教会里隐藏同志身份,并且带着罪恶感过着双面生活的矛盾,同光同志长老教会的执事陈小恩尤其感同身受。陈小恩在基督教家庭长大,“我国中就知道自己喜欢女生,这种喜欢人的心情骗不了人。但那时我和一个教会里的辅导阿姨谈,她却只回我:‘你怎么可能是同志,你不是啦!’”就这样一句话,阻断陈小恩想要找人理解自己的路。和阿文类似,陈小恩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课业上,不去想自己的性倾向。

和天主教稍稍不同,基督教强调倾听和分享,教会里的人际网络更加紧密,一起长大的孩子情感连结也更加深刻。“聚会时每个人都会谈自己的状况,青春期后也会分享彼此的感情烦恼,或是关心你有没有对象。”陈小恩说,每次有人问起她过得好不好,她也只能用课业压力、人生方向等东西含糊带过,避谈感情这块。“搞得我好像是哲学性很强的人一样,老谈一些很哲思的问题。”回忆起这段,陈小恩大笑了起来。

没有办法和教会朋友敞开心倾诉,陈小恩说:“这是对教会同志最残忍的地方,因为你就像在说谎一样。教会是很要求坦白真诚的地方,但你这样就不是一个很真的人,这也会影响你和上帝的关系。”

青春期时陈小恩交了女朋友,彼时女朋友跟着她一起到教会参加活动,但两人表面上只能宣称是朋友,“教会里有人在追她我也只能装傻。”

明明在教会里得要承受着矛盾,但陈小恩为什么无法不参加教会活动?“因为人际关系太紧密,父母都互相认识,同年小孩又都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你的人生都在这里。你不来大家就会问啊:你上礼拜怎么没来?有什么事?”

去了教会没办法真诚面对每个人;不去又像割舍掉一部分家人、又难逃关切的询问,“最后大家只能用去外地念书、当兵等方式离开教会。”

陈小恩的理由是“协助老师做研究”,她渐渐从教会中缺席,虽然也曾零星参与其他教会活动,但她仍旧缺乏归属感。某年圣诞节,陈小恩一个人关在租屋处的房间落泪,“外面是我女朋友跟我室友在聊天,但我完全不想加入,只想着自己怎么这么惨。以前圣诞节前两个月教会一定开始忙着过节,现在我却没有跟教会一起过,只有自己一人。那种全世界都在热热闹闹,只有我是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那天晚上,陈小恩向上帝祷告:“我想要有个家,想要有可以敞开心胸的地方。”

2009年陈小恩向家人出柜,当时她正准备参加朋友婚礼,一边忙着换装,一边和母亲聊天。彼时母亲谈论着电视上看到某位女牧师的故事:她曾经有一段不被祝福的婚姻,全世界只有她的妈妈和她站在一起。“我那时不知道哪来的念头,突然跟我妈说:‘妈,如果有天我也有一段不被外人祝福的婚姻,你可不可以支持我?’”讲完后只见母亲点了点头,下一秒母女两人便抱在一起哭。

教会反对的力道狂袭而来

向家人出柜已经不容易,只是陈小恩、阿文或是佑佑当时都没有意识到:一大部分教会反对的力道,在今天如同“疯狗浪”般袭卷而来,让家庭、信仰和个人性倾向之间出现剧烈的矛盾。

2013年婚姻平权争议浮上台面,在这之前泛基督信仰的宗教虽然对同志态度不友善,但教会里的同志仍旧能找到舒适的位子安放自身。“像我们有个朋友,她比较外显,一看就知道不是异性恋。那时她想受洗就有受到一些刁难,但后来找了一些折衷的方式,最后她还是有受洗。”佑佑说道。

陈小恩的朋友也曾经因为同志身份,在报考神学院时受阻,后来辗转透过其他管道还是获准入学。

但2014年长老教会发出《台湾基督长老同性婚姻议题牧函》公开表达反对同志婚姻的立场后,同一年陈小恩参加神学院的甄试时,早上参加完笔试,下午参加口试时,因为长老教会前几小时刚通过牧函,由于同志身份,院长不敢收陈小恩,最后以退报名费方式来处理。“我妈知道我要考神学院时很开心,因为小孩去考神学院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但最后却因为同志身份而被拒绝入学,她觉得很不解。”

陈小恩自己的心情呢?她嚅嗫了几声,间断吐出几个字:“虽然已经过两年了,但就觉得……满不甘心的。”

基督宗教开始发动民众上街反对婚姻平权后,教会讲台上开始不断出现相关议题的讨论与祈祷,甚至不时将同志指为罪人。“我妈那时很紧张,她以为是我的事情被教会发现了,教会才会开始大量讨论同志。她看到很多骂同志的东西心里就会很难过,觉得我女儿你们又不是不认识,她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样。”陈小恩语气透露着无奈,淡淡地说妈妈还为此和教会里的好姊妹闹翻,就此少了一个多年好友。

随着陈小恩因为同光教会的工作而逐渐曝光,原教会的人慢慢知道了她的同志身份。有次从小看着陈小恩长大的教会长辈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你要按照圣经来生活。”当陈小恩伸出手准备拥抱对方时,“我看到她眼神里有一点迟疑。”

教会同志长期“不能说”的压力,在婚姻平权争议发生后更加剧烈,阿文难过地说,他认识的教会朋友每次听到母亲谈起同志总是义愤填膺,甚至说出“这些人怎么不去死一死”,“他说他很羡慕我可以说出来,他想出柜,但根本不敢。很多只能隐身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白天和黑夜的自己!”

“这波争议发生后,有时我很困惑,这些反对同志的教徒,是不是忘记基督信仰的核心是什么?”佑佑分析,许多热心教会事务的教友,人际关系与日常生活和教会紧紧相系,情感的依存影响了他们对同志的想像,“所以教会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不只是现身的同志,就连支持婚姻平权的教友或神职人员,同样在教会里会遭受异样眼光。“现在抱持支持立场的教友或神父也因为公开表态而受到攻击。像我一个教会的好姊妹,她家人就问她:‘你是不是因为跟阿文很好,所以才变这样(支持同志)?’”阿文笑着说,现在好多教友因为这波争议对教会失望,“他们现在都自称‘前信徒’。”

出柜同志教友的父母更面对着双重压力,面对教会每次弥撒结束总会宣传请大家支持“反婚姻平权运动”,信徒也会聚在一起批评同志,阿文的妈妈心里总不舒服,听着别人高谈反同志的话题,又想到自己儿子就是同志,就如鲠在喉,只能藉故逃开人群。

“像我爸妈在这一波反对婚姻平权运动里,就有被动员上街。不过他们没去啦。”阿文苦笑。

“我觉得那是很复杂的心情,如果她这一生没有遇到我这儿子,她或许根本不会认识同志,也可以心无旁骛地骂同志,然后跟着上街。但偏偏她儿子是,她夹在中间其实最辛苦。”阿文说。这几个月他试着探问母亲对于婚姻平权争议的想法,“我妈说,她觉得世界上总是有这样的人存在,教会也不用做到这样吧?!但我妈同时也觉得:同志有必要非结婚不可吗?”

佑佑的母亲则在矛盾情境中摆荡。“前几年我们家有人结婚,我妈问我要不要带我女友一起参加,当下我想说:‘哇!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另一边她也会一直叫我去读圣经。”

佑佑理解到妈妈的摆荡来自不同角色的拉扯:“当我妈意识到我是她女儿、是一个个体时,她爱我;但碰到信仰时,就会摆荡到另一边,然后传‘下一代幸福’联盟的讯息给我。”

“我觉得他们很辛苦,因为我父母是很热心教会事务的人,他们的人际关系和生活都被绑在那里,不像我们拥有移动的弹性,可以找寻自己舒服的位置。”想起父母面对的状况,佑佑语气显得感伤。

“这波争议发生后,有时我很困惑,这些反对同志的教徒,是不是忘记基督信仰的核心是什么?”佑佑分析,许多热心教会事务的教友,人际关系与日常生活和教会紧紧相系,情感的依存影响了他们对同志的想像,“所以教会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加上教会也没有教育信徒,反而是断章取义的截取圣经,当成号召信徒上街的工具。”因此只要信徒没有真正认识过一个同志时,他们更容易以教会的立场和说法做为自己判断的准则,跟着教会反同去了。

2016年第14届台湾同志游行,大会估算约八万人出席。
2016年第14届台湾同志游行,大会估算约八万人出席。摄:Billy H.C. Kwok/端传媒

神学与当代生活的对话

已能坦然在信仰和性倾向间找到平衡点的佑佑等人,现在最忧心的是那些无法现身的同志教友们。“教会里有很大比例属于沉默的一群,他们的沉默反而让那些伤害同志的疯狂言论和行为力道更大。”佑佑担心许多客观社经地位不那么“光鲜亮丽”的同志,由于缺乏社会资源支持,因此在这股庞大的反同志攻击中,将会被伤害得更重。

如果有人愿意现身说出这些人无法说出口的话,隐身的人才能有个出口;看见和自己一样的人在前方,至少能让躲在暗处的人知道哪里有光。为了“让隐身的教会同志知道,有同伴站在这里”,就在去年11月,立法院审查婚姻平权草案期间,反对婚姻平权的团体包围立法院,抗议之声震天价响的同时,陈小恩也在立法院旁举办“微光计划”,发起“同志基督徒独白马拉松”,号召教会同志分享各自的心路历程。

那天的活动上,反对婚姻平权的团体对着陈小恩等人咆哮,“旁边支持我们的人,差点要和反对者打起来。”“微光计划”后不少人和她分享无法出柜的痛苦,或是身边亲友夹在信仰与性向中间,不敢找伴侣、也不敢向人倾诉的矛盾;也有人私下传讯息,谢谢微光计划伙伴们办了这个活动。

不过双边的争论虽然纷乱,但阿文也在混沌中看见转机,“长期以来台湾的天主教对于社会议题根本没有声音,现在他们终于说话了。”虽然天主教为了婚姻平权发了好几次牧函,且内容几乎大同小异,“没有新的论述,只会叫大家为对立的那一方‘好好祈祷’。但没反应就是拿零分啊,现在有反应,那至少你会知道他们纠结的点在哪里。”

且过去基督信仰内对于教会同志采取类似“不问、不说”的态度,但如今这种粉饰太平的假象被戳破,教会也得被迫正视不少同志都是“自己人”的事实。

“只有我们不断的站在他人面前,让他们开始看见同志、认识这样的个体,他们才不会单纯只用‘同性恋’三个字来理解我们。”身为横跨信仰与性倾向两边的教会同志,佑佑语重心长地说,假使教会同志有所谓的社会责任的话,或许正是让两者之间有对话的可能。“我期待的绝对不只是教会今天改变立场,突然说它支持同志这样而已。我期待的是教会开始从神学的内涵去思考,怎么反思神学论述,让神学与当代生活有对话的可能。”阿文说道。

无独有偶,陈小恩也有类似想法,除了微光计划新的一年招募翻译伙伴将国外的神学反省与经验带回来外,她也呼吁基督徒同志伙伴们持续认真生活、读圣经、思考信仰,将圣经里基督信仰的核心价值做新时代的诠释,促进教会思考神学如何面对当代社会变迁、神学诠释如何回应当代社会现象。“这是教会同志需要努力的,每个时代的神学都是为了解决他们面对的问题,我想我们都该写下对神学的反思,让它成为我们这时代的‘同志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