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总统在竞选期间一再提出军事收缩,但上来不久迅速出手,预示美国无论如何将保持卓越的打击能力。」

周轶君

2017年4月6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就向叙利亚发射逾50枚导弹事件发表讲话。
2017年4月6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就向叙利亚发射逾50枚导弹事件发表讲话。 摄:Carlos Barria/Reuters

美国白宫7号证实,特朗普在会见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之前做好了打击叙利亚的决定,空袭行动在两名元首晚餐时发生,用餐结束时,特朗普当面告诉了习近平。

这样的时间点是巧合吗?有可能。不过,这次会面前,多方专家都认为最重要议题是朝鲜。而一天前,美国驻联合国代表哈利说,如果安理会不能通过军事行动打击叙利亚,“美国会单独行动”。这不能不让人想起之前特朗普说到朝鲜时的表述:“美国会自己动手”。

4号发生在叙利亚西北部小镇的化武袭击,对胶着沉寂了一段的叙利亚局势,有些许意外。不到72小时后,美国出动59枚战斧巡航导弹,轰炸叙利亚巴沙尔.阿萨德政权的空军基地,就更是一场惊奇。

巴沙尔不是第一次使用化武。更为惨烈的一次,在2013年大马士革东郊,受害者人数是这一次的四五倍。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严重警告巴沙尔“越过了红线”,但全世界没等来任何动静,或者动武。特朗普当时发了二十多条推特,拦着奥巴马不经国会同意不能行动啊,这一次,身为总统,他不肯明说要怎样回应,支支吾吾间居然就干了。

特朗普自称是那些“美丽的宝宝”惨遭化武毒害,惹起他正义、怜悯之心。或许。可是死在海滩上的叙利亚孩子,似乎没能打消过他拒绝难民的决心。而这次空袭安排妥帖,收割无数点赞,用意显然不止“美丽宝宝”。

空袭地点精心选择。这个空军基地位于受到化武攻击的伊德利布省东南110多公里,接近五角大楼的消息说,美国有追踪数据显示,当时投射毒气弹的飞机,很可能就是从这个基地飞出。这次空袭肯定不能摧毁叙利亚空军作战能力,巴沙尔还有好几个更大的基地。但这里存放的是一些坦克,还有明显的建筑物,是低飞的战斧巡航导弹的最佳猎物。更重要的是,空军基地靠近霍姆斯——叙利亚政府军反政府军交战最激烈的城市,从那里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59枚战斧,腾云驾雾,如写在天空里的厉声宣言:使用化武,人神共愤,美国出手了!

空袭是结束叙利亚内战的序幕吗?

目前叙利亚境内武装力量,主要有伊斯兰国、基地、亲伊斯兰国或亲基地武装、叙利亚反政府军、政府军、俄罗斯,据说同时在打二十多场内战,这种局面下往里头扔几枚导弹能改变什么?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下一步特朗普要赶走巴沙尔吗?美国国务卿蒂勒森说了,“巴沙尔下台的问题要回到《日内瓦公约》程序”,暗示这是一次性空袭,后续行动的可能性不大。特朗普声称,还会接着来,但很难想像之后会有大规模军事行动跟随。

奥巴马时代也曾出动空军,不过是在情急之下轰炸伊斯兰国武装,掩护叙利亚反政府力量,当时一再澄清不是针对叙利亚政府军,又再三恳求俄罗斯停止在叙利亚的空袭,因为俄罗斯名义上炸伊斯兰国,实际上偷偷打击反政府武装,撑巴沙尔。

特朗普的打击,好像给叙利亚局势一线希望——总算动手了,但离解决问题远远不够。从历次干预中东来看,不出动地面部队,是不可能彻底打赢的。所谓只依赖空中打击的“利比亚模式”,从目前效果来看,也只是一个传说。

但从军事行动引发的关注来看,直接对叙利亚政府军事基地狂泻59枚战斧,瞬间吸引了国际舞台上所有灯光——新总统在竞选期间一再提出军事收缩,但上来不久迅速出手,预示美国无论如何将保持卓越的打击能力。

而特总统在空袭之后的讲话中,宣告“过去的叙利亚政策都失败了,还造成大量难民”,为自己的军事行动抢了沙发点赞。

特朗普不是号称跟普京关系不一般,这次悍然打击普京鹰犬,不怕搞坏了美俄关系?五角大楼证实,在目标空军基地里,就有俄罗斯人员,美军在打击前通知了莫斯科。但外界目前仍不知道的是,俄罗斯人员获得消息后是否撤离?有没有通知叙利亚人员一并撤离,甚至搬走一些物件?

更耐人寻味的是,俄罗斯在叙利亚已经部署反导弹系统。这种系统不但可以拦截,甚至可以击落战斧巡航导弹。为什么没有发挥作用?

特朗普身陷国内对他与俄罗斯关系的调查之中,这次空袭成功转移注意力,正告“我跟他没那么好!”,也普遍被视为对普京纵容巴沙尔使用化武的警告。空袭当天美国舆论本来还在纠缠特朗普与班农不和,也成功让位头条。

忽然而至的空袭,究竟是针对巴沙尔、普京,还是金正恩的警告?恐怕“以上答案都是”。特朗普是外交关系中的“瓷器店公牛”,陷入僵局的半岛局势是不是需要那么一点点莽撞呢?至少,警告已经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