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特首選舉後有一個寄望,希望將建制派拉去更加中間,中間一點對他們來說沒有壞處的,又可以讓多些人喜歡你。」兩年後,袁彌昌已辭退建制派的工作,擺在他面前的,是全面管治權、林鄭專橫和建制派淪為「撳掣」機器這三座大山。」

端传媒记者 彭嘉林 发自香港

今年41岁的袁弥昌是研究战略理论的学者,过去几年以“中间派”姿态在不同政治团体效力,过去两年半在新民党及汇贤智库,分别担任政策总裁及政策顾问。
今年41岁的袁弥昌是研究战略理论的学者,过去几年以“中间派”姿态在不同政治团体效力,过去两年半在新民党及汇贤智库,分别担任政策总裁及政策顾问。摄:林振东/端传媒

编者按:香港困局,你我都不是局外人。反修例运动蔓延近三个月,单一的修例议题,触发史无前例的管治危机,一国两制这场制度实验,面临九七以来最大的挑战。困局中埋藏了哪些新老问题,博弈中的各方在想什么,如何研判进退,局面将走向何方?“拆局”将带来系列专访,邀请政界中人、学者、时评人,与我们一起拆解局势,理顺脉络,探寻出路。

今年41岁的袁弥昌是研究战略理论的学者,自我定位为“中间派”,过去几年在不同政治团体效力,过去两年则半只脚踏入香港建制派,先后在新民党及其主席叶刘淑仪创立的汇贤智库效力,另与党副主席容海恩于去年成婚。与建制派关系密切,反修例运动浪潮至今近三个月,袁却连番高唱反调,先是联署声明,促请政府撤回修订逃犯条例、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近日更在专栏直指,行政会议成员叶刘淑仪和叶国谦在内的特区管治阶层与时代脱节,不懂年轻人的科技使用。

昨日则爆出袁弥昌将离任汇贤智库的新闻,双方就离职原因和形式在接受传媒访问时各执一词。袁弥昌指,修例风波令智库研究工作停顿,其立场与叶太不同,在研究上和政治上已“无乜嘢帮到叶太”,故决定辞职;但叶刘淑仪则指袁“帮唔到手”,“既然佢唔能够作出贡献,就辞咗佢。”袁弥昌回复端传媒时重申,“当日真是好平和地,大家同意中止合作关系”。

袁弥昌2007年在英国雷丁大学完成战略研究博士后,在香港不同院校教授国际关系和政治相关课程,亦在报刊撰写评论。雨伞运动后,社会沈浸在二元对立气氛,与曾任激进民主派人民力量主席的胞妹袁弥明不同,他的立场是“中间派”,2015年先走出象牙塔,加入前公民党成员汤家骅创立的智库“民主思路”,担任总干事,一同开辟“第三条路”。

不到两年,他加入前财政司长曾俊华竞选行政长官团队,掀起令民主派支持者惊叹不已的“薯片叔叔现象”,但中央并不属意民望高企的曾俊华。袁弥昌再次出走,在选举后加入新民党担任政策总裁,后因与容海恩成婚,为避嫌而转至汇贤智库当政策顾问。

在中间派与建制派之间游走,近日多番唱反调,袁弥昌是否不满建制派在反修例运动的表现?他如何评价建制派的表现,又怎样看待中央、政府和建制派的关系?中间派又应该如何自处?“那就是要我说些大逆不道的说话啦。”访问甫开始,袁弥昌就笑著说。

建制派支持率跌破三成,将面对“毁灭性的打击”

时间回到今年4月28日,民阵举办第二次反对《逃犯条例》游行,人数由3月31日首次游行的1.2万人,在一个月内增加10倍至约13万人。袁弥昌同日在社交媒体发帖形容“Hong Kong has reawakened(香港再觉醒)”,他向《端传媒》表示当时是希望发出信号,民主派经历几年低迷后已重新聚集。但信号并未被建制派接收,他说,身边的建制派对此无动于衷,认为够票通过修例,“泛民叫到十几万人是湿湿碎(编:小意思)”。

2019年4月28日,民间人权阵线举行反《逃犯条例》修订大游行,队伍由铜锣湾东角道出发,将游行至立法会外进行集会。

2019年4月28日,民间人权阵线举行反《逃犯条例》修订大游行,队伍由铜锣湾东角道出发,将游行至立法会外进行集会。摄:Stanley Leung/端传媒

“建制派的老板是中联办,中联办才给到票他们,虽然票是市民的,但中联办可以动员到那些票。”

“原来建制派对这个量可以不理,这看到好深刻的问题,(就是)建制派的敏感度比较差。”

不过,敏感度不足只是表面,更深的是权力来源和政治对立的问题。“建制派好多工作都是中联办代办的,他们对自己的选票数字、选民掌握都不是想像中咁好。”袁弥昌说。

“建制派的老板是中联办,中联办才给到票他们,虽然票是市民的,但中联办可以动员到那些票”,因此令建制派在事件中可以无视民意,跟从中联办的意思。

而中联办在港府修订《逃犯条例》这一役走到台前,表现高调,先在5月16日的领导班子会议,公开表明香港政府提出修法,既有法理依据又有现实迫切需要,也是落实基本法的应有之义;其后更少有地在原定的修例前夕两次邀请港区全国人大、政协等人召开工作会议。林郑在6月15日宣布暂缓“暂缓”,翌日又召集人大政协委员开会。8月7日,中联办亦连同港澳办在深圳邀请550多名亲中人士举行香港局势座谈会。本周一(26日),多个亲建制团体安排的“青年对话”闭门见面会,中联办青年工作部部长陈林亦与特首林郑月娥、民政事务局长刘江华及教育局长杨润雄一同出席。

袁弥昌披露,建制派7月的内部民调显示,建制派支持度由此前的接近五成,下滑至三成,甚至更低

袁弥昌补充,“国家一听到外国势力,又即刻变到那种(强硬)模式”,令建制派不可转弯,只能死跟。

这种捆绑模式,令特区政府腹背受敌之际,建制派亦将面临惩罚,首当其冲就是11月的区议会选举。袁弥昌披露,建制派7月的内部民调显示,建制派支持度由此前的接近五成,下滑至三成,甚至更低,“(这个下滑)是很恐怖的,对任何政党和政团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在2015年的区议会选举,建制阵营囊括431个议席中的299席,占比近七成,但今年11月的区议会选举,建制派则人人自危。袁弥昌强调,区议会若然脱离建制派的控制,将对建制派造成致命打击。目前,1200名的行政长官选委当中,有近一成、即117席由当选的区议员互选,区议会的组成有机会左右特首人选的大局。

另外,袁弥昌指出,“建制派的利益分配很多都在区议会的层面进行”。近年传媒及审计处曾揭露,获得区议会地区工程及活动拨款者,与各区议员本身有密切关系,招来利益输送的质疑。按袁理解,建制派政团“下面有人自己开公司,自己去‘食返’选举工程和地区工程的钱,很多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结构被人打破,将来会是很不堪设想。”他说,尽管建制派可能有这个自觉,但在当前的政治环境也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

全面管治权下的捆绑和貌合神离

反修例风波令建制泛民力量此消彼长,建制派似乎败选可期。港澳办主任张晓明早前在局势座谈会,则定性香港正面临“回归以来最严峻的局面”,这一切究竟如何发生,根源为何?袁弥昌认为,这一切都与实质落实“全面管治权”有关。

“全面管治权”作为中央对港政策的论述首先于2014年6月、在“占领中环”前夕提出,当时国务院颁布《“一国两制”在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实践》白皮书,称中央拥有对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全面管治权,授权香港特别行政区依法实行高度自治。到2017年“十九大”报告,习近平就香港的问题表述为“必须把维护中央对香港特别行政区全面管治权”,“保障特别行政区高度自治权有机结合起来”。

“谁知你原来(恃著)有北京背书,这个是自取灭亡!”

袁弥昌认为,林郑月娥选举时北京已令建制派归边,她上台后代表全面管治权正式生效,行事好像有习近平和中央领导层替她背书,意味著港府坐拥强大的行政力量,完全矮化建制派的角色。袁分析,林郑性格常滥用此“尚方宝剑”,埋下与中联办和建制派关系不好的种子,而且把“煞车、眼和耳都整走晒”(编按:意指制衡机制和收集意见的渠道),提供了一个特殊机会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2019年6月9日,民阵发起反对《逃犯条例》修订的“反送中”大游行,游行队伍途经湾仔时,其中有一个巨型萤幕正播放林郑月娥有关《逃犯条例》修订的影片。

2019年6月9日,民阵发起反对《逃犯条例》修订的“反送中”大游行,游行队伍途经湾仔时,其中有一个巨型萤幕正播放林郑月娥有关《逃犯条例》修订的影片。摄:林振东/端传媒

他举例,林郑月娥一上任已把港府收集民意的官方研究组织“中央政策组”改组,而政府在重大决策前不看重建制派的声音,只视建制派为“揿掣机器”。

“我愤怒的是,她本来可以跟建制派和商界沟通得更好,之前三隧分流、明日大屿都没跟建制派讨论,失败了,你应该吸收最基本的教训,谁知你原来(恃著)有北京背书,这个是自取灭亡!”

三隧分流和明日大屿都是林郑月娥第二份施政报告提出,前者计划调整三条过海隧道的隧道费,纾缓红隧及东隧的挤塞,但最后未获足够议员支持而收回草案,后者则提议填海面积达1700公顷,事件引起强烈争议。

在这种全面管治权的政治处境下,袁弥昌认为“建制机器”就像完全猛冲直撞的火车,一直到上面的北京巨人才可煞停。而这样的时刻,到6月12日爆发激烈的警民冲突后才出现。《星岛日报》、《南华早报》曾引述消息称指,林郑月娥曾在6月15日宣布“暂缓”修例前到深圳与主理港澳事务的国务院副总理韩正会面,但她以不会公开日程为由,没回应下决定前有否与韩正见面。

袁弥昌认为,“全面管治权将建制重新结合在一起,中联办、政府和建制派会(幻想)很和谐地一齐处理目标,但事情令你看到完全相反,全面管治权模式下的管治和路线全面破产。”

建制派即使不能完全割席,但可以讲清楚事情发生至今,究竟哪些地方是自己的责任,哪些地方是政府的责任,牵涉警察的行为也不一定要全部支持。

“两个概念(全面管治权和高度自治权)是相矛盾的,他(北京)祭了全面管治权出来,又要说与高度自治权没有抵触,他(北京)没想到怎样没抵触,所以没有人知道如何辩证统一,一齐work。”

不过,尽管这种管治模式和管治联盟面临巨大危机,中联办、建制派和政府三架马车仍然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没有实质的分裂。

袁弥昌认为,这看到中联办最厉害一点,就是令这么大的群体可以始终捆绑在一起,即使貌合神离也不敢做些什么,“你一切割,对他(建制派)就是一个核弹的选项,是一个被毁灭的选项。但我觉得不一定的。”袁弥昌说,这种捆绑对建制派本身也有很大损害,因为事件明显是林郑月娥和行政会议的责任比较大,而建制派即使不能完全割席,但可以讲清楚事情发生至今,究竟哪些地方是自己的责任,哪些地方是政府的责任,牵涉警察的行为也不一定要全部支持。

当建制派沦为“揿掣机器”

这种令建制派面目复杂一些,不只是“死跟”的形象,曾是袁弥昌对建制派的寄望,也是他致力为新民党改造的目标。他不是想把新民党变成另一个自由党,变成建制派的“坏孩子”,而是把他变成中间一点的建制派政党,有愿景、执政思维及政策创见。不过,在政治浪潮不断涌来之际,目标难以做到。

袁弥昌在曾俊华竞选时,曾经一手炮制了他称为“体面的民粹主义”的“曾俊华现象”,塑造的政治领袖强调香港的核心价值、香港人身份,一方面保守而重视秩序,另一方面与政治制度及西环保持距离,由此成功动员和塑造了以中产为主、但有跨阶层基础、不是亲北京亲建制的保守阵营,选举前夕民调有56%都支持曾俊华担任特首。

尽管曾俊华落败,袁弥昌看到这些中间群众的坚实力量。其后,他收到叶刘淑仪的邀请,希望他为新民党效力。“我在特首选举后有一个寄望,希望将建制派拉去更加中间,”袁弥昌说,“(反正)都让你赢了,为什么你不可以走得中间一点,中间一点对他们来说没有坏处的,又可以让多些人喜欢你。”于是,袁弥昌承担起改造新民党形象的大计。

行政会议成员、立法会议员及新民党主席叶刘淑仪。

行政会议成员、立法会议员及新民党主席叶刘淑仪。摄:David Wong/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via Getty Images

具体怎样才可以偏向“中间”,袁弥昌分析,新民党的定位可以复杂和切割得更细一点。2017年9月,何君尧在“革走戴耀廷呐喊大会”中,和应时任屏山乡乡事委员会主席曾树和的杀港独者言论,受到叶刘淑仪公开抨击,称“爱国不代表应如何君尧般,以愚蠢方式行事及说话”,言词充满火药味。

袁形容此举,“令人见到哪些是极深蓝、爱国蓝,哪些是正常一点、liberal一点的(建制派)。”

当建制派死跟政府和北京的路线,会变得“冇乜特色”、面目模糊,建制派将失去自己的主张、吸引力和政治路线,就像“揿掣机器”一样,令建制派少有的讲道理的支持者离去。

新民党曾推动“追求社会公义”的政策,叶刘淑仪批评领展“赚到尽,疯狂加租”,在同性恋议题上,则是少数有要求政府研究同志缔结伴侣关系议案的建制阵营。“只有建制派先可以提出政策的建议,若反对派提出,特首接受了,建制派会不高兴。”袁弥昌看准的,正是建制派可以在制度层面带来改变的能力,希望新民党形象上更加进步。

此外,新民党在2017年12月举办“港独争议研讨会”和2018年4月发布“青少年国民身分”研究报告。袁弥昌坦言,这两个举动在建制派里面是“很踩界”。“港独争议研讨会”旨在探讨港独思潮背后的根由及对陆港关系造成的影响。国民身分认同的报告由新民党委任教育大学研究,指出香港青年与内地对接程度较想像中高,有高达七至九成半受访者中学生分别有使用或拥有微信帐户、懂阅读简体字及曾到访内地,但报告同时揭露三成受访青年认为香港人和中国人身分不能相容。

袁弥昌相信,这些活动和研究不但可以向中联办和港府反映真实的声音,而且可以“触碰一些建制派不敢触碰”的议题,打破建制派同温层,“建制派本身有这个功能、这些机会,但选择不去做”。

然而,无论多精心经营中间和进步的路线和形象,在政治浪潮前都是不堪一击,化作政治阵营上的铁板一块。“本来我看是有可能性的,但去到后期很快就补选,很多争议事件,如一地两检和DQ事件,令可能性都没有了,”袁弥昌说,“实际上你见到两次补选(因刘小丽、罗冠聪被DQ后的补选),操盘都是中联办,你见到全部人都要归队。”

袁弥昌不讳言,当建制派死跟政府和北京的路线,会变得“冇乜特色”、面目模糊,建制派将失去自己的主张、吸引力和政治路线,就像“揿掣机器”一样,令建制派少有的讲道理的支持者离去。

“你(建制派)已经取得过半数议席,但你完全提出不了任何主张。你要不制衡政府,要不帮助政府,但你两个方面都做不了,任由政府‘乱咁来’(胡乱施政),在下面摇旗呐喊,一点用都没有。整件事又被人看到,中联办在背后操盘。这是一个inconvenient truth,但你不可以做得越来越核突,连简单的遮丑布和掩饰都没有!”

在建制派实践中间路线面对挫折,标榜中间派的民主思路近日亦多人“跳船”,袁弥昌认为这个路线仍然可以存在。他分析,中间派有时候不需要和中联办和政府“沟通这么多”,目前的失败正正在于走得太近。

回到政治理念初衷,袁相信中间派的宗旨就是不要over,“你不用反他(中央政府和特区政府和),反到反哂枱,也不用濑得(逢迎)太犀利,有些事情可以进退有度,据理力争。”

2019年7月28日,中联办用透明胶箱保护国徽。

2019年7月28日,中联办用透明胶箱保护国徽。摄:林振东/端传媒

收风和国际战场

反修例运动已持续两个多月,事情未有平息的迹象,究竟事件可以怎样做一了结?目前,中央定下“止暴制乱”的主调,又派出创历史新高的人员南下收集情报,撰写报告;另一方面,特区政府则一边“派糖”施惠,一边搭建沟通平台。而国际方面,美国等国家的开腔越来越强硬,美国国会甚至很大机会在9月国会复会就立法《香港人权民主法》。

袁弥昌作为中间派,一直以来都是南下人员和中联办“收风”的对象,但他表示这种收集信息的途径有很大的局限。

“你知道他们(中联办)有庞大的利益,有自己的想法,你的意见,幸运就会用得上,但都不是很理会你。收风的人在整个体制里面,很小心,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报上去,所以造成很多误判。”

袁弥昌表示,他从收风的人处感受到,“十九大”后大家有寒蝉效应,政策比以前更强硬和更“左”,令大家不敢批评太多,提出一些相反的意见。

本身为国际政治研究者,袁弥昌从更大的国际局势分析,他认为反修例运动若没有新冷战的大环境,根本就不会去到这个层次。袁弥昌表示,逃犯条例修订引来“外国势力”的介入很合理,因为本来的修订令外国人最受影响,加上孟晚舟事件令大家有戒心,担心“中国找一些人拘捕、祭旗。”

“你(外国人)可能去中国的机会比较少,但来香港的机会会比较大,(担心)随时都抓几个。”

袁弥昌本身为国际政治研究者,从更大的国际局势分析,他认为反修例运动若没有新冷战的大环境,根本就不会去到这个层次。

袁弥昌本身为国际政治研究者,从更大的国际局势分析,他认为反修例运动若没有新冷战的大环境,根本就不会去到这个层次。摄:林振东/端传媒

袁弥昌在香港民意研究计划的会议曾指出,林郑月娥在整个修例过程没有考虑国际层面,欧美多国对修例表达意见,但在北京眼中这是外部势力干预,而中联办主任王志民曾“九十度鞠躬”要求建制派全力支持政府,令建制派亦走上一条不归路。至今,他认为事件已经超出特区政府和北京港澳系统的负担,去到外交的层面。

因此,香港事件在全球局势赋予了冷战前沿的意涵,远超原来本地法例的的层次。袁弥昌说,“旧时人们可能会觉得,香港回归你想怎样就怎样,但现在中国越来越强势,人们发展出的叙事是今日香港,明日世界,令人看到原来(中国)这一制这么可怕,令到中国失掉好多分。这个就见到是新冷战的序幕,是价值式、意识形态式的,在香港先交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