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 Grey 作品


编者按:
这篇文章是706小伙伴Siqi和Joawe一次对谈的记录,提到了七个与致幻剂相关的话题。如果你也感兴趣,希望这些资料能帮到你,因为这是一次基于学术研究的讨论,文中提到的所有案例基于Siqi和Joawe对英国社会的观察以及公开发表的论文资料。706不鼓励、不倡导任何违禁药物的吸食、贩卖,请大家珍惜生命远离毒品。


对谈者:Siqi&Joawe

在开启这次对谈之前,首先简要介绍两个问题,这是我们下文一切讨论的基础:


1.什么是迷幻药物(Psychedelic Drug)?


迷幻剂是精神药物的一个子类别,其中包括所有精神活性物质。迷幻药是引起幻觉的一类精神活性药物, 其主要作用是通过血清素 2A受体激动作用触发迷幻药体验,引起特定的心理,视觉和听觉变化,并改变意识状态 。主要的迷幻药包括 mescaline,LSD,psilocybin,DMT。(翻译自维基百科)


因此,酒精、大麻或硬毒品(如海洛因等),都不属于 psychedelic。我们在下文也偶尔提到了这些,但只是作为对比,并不是将其算作主要的讨论对象。


2.为什么要聊致幻体验?


(1)从人与社会的互动上看,许多体验幻觉的手段都介于合法与非法的灰色地带,所以人们想要体验致幻的原因必然离不开社会背景,人们的体验中必然会被群体、社会赋予超出生理感受以外的更多意义。 

(2)从人与自我的的关系上看,它和自我意识紧密相连。致幻能够带来强烈的扩展知觉的效果,能让人获得对自我的重新认识,但并不是所有的 LSD 体验都顺遂人意。其效果的潮汐起落,正如人生有荆棘坎坷。

(3)从文化意义上看,致幻药物的意义是最丰富的。海洛因、可卡因等硬毒品更容易被文化呈现与表达展现为堕落、逃避社会、瘾君子的象征,而 LSD的效果则往往有潮汐起落,正如人生有荆棘坎坷,也正因此,它和艺术、科学、部落仪式等有了紧密的联系,并且,50-60 年代美国西海岸 ”反文化“(counter-culture)运动使其具有了“自由”的意义。并同时,以 LSD 和迷幻蘑菇(psilocybin mushroom)治疗精神疾病的实验一直都在持续,这种治疗效果是其他药物不具备的。


完整目录如下:


#1. 被 LSD赋予 “自由”意义的事物,到如今发生了什么变化?


#2.“越轨文化”中的药物使用——人们为什么对禁区感到好奇?


#3.让一部分人先致幻——谁有这个能力?谁该得到机会?


#4.“危险”如何成为了炫耀的资本?


#5.幻觉作为一种媒介,如何延伸了人们的知觉、意识及自我?如何影响人们的宇宙观?


#6.文化的建构与“仪式感”的培养——谁在为体验“赋予意义”?


#7.人生即幻觉?


Alex Grey 作品 Birth


# 1. 被 LSD赋予 “自由”意义的事物,到如今发生了什么变化?

Siqi:首先推荐两个阅读资料:[斯图亚特·布兰德:1960年代的后浪们](https://mp.weixin.qq.com/s/-YG7j6QMhx_6IOTUf8Xlhw)  以及一本书《数字乌托邦:从反主流文化到赛博文化》

其实 LSD 并非一直被用于“解放”的,美国 CIA 在五六十年代有一个叫[MKUltra](https://en.wikipedia.org/wiki/Project_MKUltra#In_popular_culture)的秘密项目,就是想尝试用 LSD 控制人类的大脑。当时的很多实验都是在精神病患者、犯人等人身上做的,且没有征得ta们的同意。

参考:https://theintercept.com/2019/11/24/cia-mkultra-louis-jolyon-west/

在《数字乌托邦》中,黑客们将计算机比作 LSD,希望通过网络复兴美国 60 年代的公社文化。正是这种解读和类比,使计算机和互联网有了 “自由” 这一层意义。所以我就在想,LSD 为赛博文化赋予了自由的意义,那是什么为 LSD 赋予了“自由”、“解放”的意义呢?

另外,这本书给我的一个很明显的感受是,60 年代的反主流文化与控制论的思潮相结合,其中也有人在提倡社会达尔文主义,这在如今是很难想象的。在现在的亚文化中,或者说在那些热衷于尝试不同药物的人当中,仍然强调一种“能量”的交互,但似乎并不是在崇尚控制论,而是想要超越这种物理上的、生物上的控制。

并且,以计算机承载“解放”的意义的时代已经过去,科技成了另一种“束缚”。很多当代反主流文化更向往的是自然界,而电子产品似乎是自然界的反面。

Joawe:从解放到束缚,这组对比特别好!生活在上世纪 60 年代的人,ta们可能从来没有想到,在未来,计算机在试图解放人类的同时,也成了一种监视和控制,甚至束缚。

但是我想论述一个点,关于 ”电子产品是否是自然界的反面“。假如在大家都在疫情隔离的情况下,人们无法真的去接触大自然,VR/AR/IR 给我们营造一个类自然的空间,一个替代性现实,让人们甚至能更加自由地接近自然。在这种情况下,或许就不是反面了。

关于 “自由” 这层意义,可以参考 Robin Carhart-Harris 和伦敦帝国理工学院做的实验 report 里关于实验调查参与者对 “openness”、“liberation” 体验的描述,及其在神经科学上的解释。

Siqi:电子和自然的对立,我太依据我的主观体验来写了。应该说是从以前计算机刚出现的时候,人们对它只是单一的乐观主义,到现在出现了多种态度。不是说完全走向反面。

Joawe:我认为真正的反面是人们与电子产品之间的关系,而非电子产品本身。

再回到反主流文化文化这点上。事实上大量嬉皮士在五六十年代的美国如果没有致幻剂的加速,恐怕也很难有激进的革命行动,无政府主义也不会兴起,人民公社、类 commune 的组织结构也不会出现。

Siqi:可能也不一定是谁促进了谁,是在那个历史时刻,文化的、生物的、科技的发展都恰好到了一个爆发期,就互相为对方加速了。

而且我是觉得,现在很多人很羡慕地谈论六十年代的反主流运动,但常常会忽略一些更重要的历史背景,比如反战。如果说致幻剂促成了年轻人的反思,那他们反思的正是战争和社会中存在的问题。这种反思性在当代的很多 drug user 当中好像都不存在了。所以我会觉得,既然有这么沉痛的一个社会背景存在,我们就不能把那些文明成果完全归功于 LSD 或者嬉皮士,不能仅仅强调被解放的,而忽视被牺牲的。推荐一部电影《现代启示录》,LSD在这部电影里很不一样的一点是,它并不是在浓墨重彩地强调强烈的视觉冲击,而是关注那些越战战场上的年轻人的精神状态。


# 2. “越轨文化”——人们为什么对禁区感到好奇?


Siqi:在大众文化中,致幻体验最常作为 “越轨文化” 出现,比如《猜火车》里有一句台词是,“如果维 C 被禁止,我们也会吸食维 C。” 当然,《猜火车》里用的是 heroin,这和迷幻剂是不一样的。

但重点在于,一个被禁止的东西为什么反而具有吸引力?“非法” 这一特征为致幻体验增加了哪些意义?谁是 “越轨文化” 中的主体?电影、文学作品中,创作者对致幻体验的态度是积极还是消极?致幻体验是否成为了特定群体中的 “文化资本”?人们对致幻体验对需求反映了哪些社会问题?它如何影响了原有的社会秩序?

Joawe:关于 LSD 被禁止的过程,推荐看尼克松作为总统期间启动的一系列法律措施 ” [war on drugs](https://www.drugpolicy.org/issues/brief-history-drug-war) “。美国 70 年代,尼克松树立了很多医药法律,开始对药物进行分类,哪些变成 A 级,哪些是 B 级。LSD 被为违禁药物。

也推荐 Graham Hancock 的作品和演讲。他有一系列关于 war on drugs、关于当代政府为什么禁毒的演讲。

*[Why The War on Drugs Is a Huge Failure - YouTube](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JUXLqNHCaI) 

*[Why the War on Drugs Doesn’t Work | Joe Rogan & Johann Hari - YouTube](https://www.youtube.com/watch?v=4M1xGraCGbM) 

*[War On DRUGS or A War On the MIND? - YouTube](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lSLLJbeo3Y) 

*[The War on Consciousness - Graham Hancock - YouTube](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OUWgtbIhgE) 

*[The real reason why DMT is banned - The Spirit Molecule | Graham Hancock - YouTube](https://www.youtube.com/watch?v=47ElVv3RG2M&t=7s) 

关于社会秩序,推荐纪录片 [《Turn On, Tune In, Drop Out》](https://www.imdb.com/title/tt0249208/)。当时哈佛大学的 Timothy Leary,他提倡年轻人尝试致幻剂,退学,打破现有社会秩序。于是尼克松就试图用法令去规制这些人。这是一对很有趣的权力关系。

其次,这篇文章(https://alumni.berkeley.edu/california-magazine/spring-2015-dropouts-and-drop-ins/myth-dropout-turn-tune-drop-out-never-really) 讲了放弃社会和机构,辍学等运动,Robin Carhart-Harris 的文章(http://pharmrev.aspetjournals.org/content/71/3/316) 讲了致幻剂与无政府主义大脑

最后,关于人们对致幻体验的需求,如果你要论证这点,你就要说明为什么这个需求是存在的。我个人是认为,你不可以想象这里有一个大的需求,然后认为人类就是想要 “犯贱” 地僭越标准。你需要拿出一些证据去支撑你的这个假设。可能是心理学或神经科学中,主体的动机。

Siqi:动机这点我还没有特别明确的结论。我觉得 “好奇心” 的解释力太弱了,我想知道是什么使人们有了这种好奇心。首先我是认为,肯定有一部分需求是被制造出来的。同时我也在看和越轨社会学相关的书找答案(《局外人:越轨的社会学研究》、《越轨社会学》),但暂时没看到什么非常有启发性的观点,所以我就大胆地做几点猜测:

(1) 法律作为社会规范的一部分,其实只是一个暂时的执行标准,是动态的、非客观的,但权威却总想将其客观化。人们接受了这种思维方式之后,便开始本能性地将其想象为一个物质一般地存在,企图从对它的破坏中获得快感,正如人们喜欢摔东西、拳击一样。并且,药物使用与其他违法行为不同的一点是,杀人、盗窃等等行为通常是在一种负面的、报复性心理下施行的,药物却是在主动的、期待的心理下尝试的。

(2) 弗洛伊德(Freud)提到过人的两种本能,一是爱的本能(或为性本能),二是死亡本能。前者是建设性的,后者是破坏性的。那么这种尝试危险事情,是否是“死亡本能”的体现?

Joawe:关于法律的客观化,推荐阅读《人类简史》中关于汉莫拉比法典的部分,和《想象的共同体》。前者有有声书,点击 [这里](https://blog.mimifishfm.com/2020/06/rljs.html) 可十五小时内听完全本书。

关于死亡本能,也许可以联系濒死体验的商品化。推荐 Anthony Chene 关于濒死体验的纪录片:[The near-death experience of Richard Kelley-YouTube](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F1W4bWA7DE 特别喜欢这个濒死体验的访谈纪录片) 

还有一个关键词是 Adrenaline Rush,肾上腺素飙升。就是说沉醉于 “冒险” 这种行为,会产生一种愉悦感。举个虚构例子:假设甲某有两篇 essay 都要在这周交,但甲某就是觉得必须去约个炮。因为在巨大的压力之下,甲某特别需要释放一下其肾上腺素、雌/雄性激素。

Effective Altruism 的 Doing Good Better 电台有一集(https://podcasts.apple.com/us/podcast/preventing-catastrophic-risks-by-mitigating-sub-catastrophic/id1178021428?i=1000394820091) 是讲risk management 的机制,讲个体对危险和不确定性的应对方式不一样,有的人机警程度和戒备程度高,自我规训和束缚紧;有的则并非亦然。因人而异。

我以前处过的一个对象,ta 的本质就是一个非常好奇且愿意冒险的人。ta 的这个特点,不只体现在对药物的使用上,也体现在学习、政治立场以及性关系的探索中。ta 非常喜欢挑战和反思,在各方面都想要打破边界,在课堂上永远都是质问老师(权威角色)的那个人,性生活中也保持创新精神。我往往倾向于认为我已属于蛮外向、喜欢冒险的人了,但是 ta 的挑战精神令我常常咋舌,ta 也是我人生中认识的第一个用过英雄主义剂量致幻剂且拿来写实验报告,最后申请到奖学金的人。相较 ta 而言,我比 ta 更 controlling,关注 risk management;而 ta 更主张 breaking barries and conventions. 后期与 ta 的相处中,我们互相挑战:在我胆怯的领域,ta 鼓励我探索;在 ta 陌生的领域,我支持 ta 探究。是一段互相促进、共同探索的美好回忆。

刚刚提到致幻剂的英雄主义剂量——美国民族植物学家,神秘主义者,精神病学家,讲师,作家两兄弟 Terence 和 Dennis McKenna 都曾对 heroic dose (英雄主义的剂量)发表过观点(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WdkHL0EfRU) 。就是说有些人觉得 150μg 这个标准剂量是不够的,想尝试 300 μg 甚至更多,让自己处于一个更高风险的位置,对不确定性 (uncertainty) 完全臣服。ta 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实不重要,现有的维度也不重要了。那这种 heroic dose 在我看来是一种有着强烈好奇心且不乐意臣服于社会规训的人会去尝试的。说到底,是 law & order,liberation & chaos 两组对子之间的博弈和碰撞。

我们的现实生活中,也有大量这样的映射:是加入体制内,追求稳定和确定性;还是不屑于臣服在单质化的系统中,尝试挑战,拥抱风险和混沌?这样的映射关乎我们做人生选择:学业、工作、浪漫关系,家庭,以及与死亡的关系。在我看来,个体与致幻剂的关系,在一个 trip 中体现;个体与本我、超我的关系,需要在每一日的现实迷你 trip 中内化、提升。把每一天当作是给社会系统的投票(消费、选择)的练习,把每一天当作微型 trip(待人、处事)。死前你的眼前闪回的那几十秒,也只不过是一个集合了 trip 的连环画罢了。而当下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在悉心镌刻连环画上的每一横竖撇捺,等于你在为死亡前的那场 ”目前闪回“ 做日常导演和编剧;甚至,你自己也是演员。这是一场你自编自导自演的 trip,濒死时,你自己成为了观众。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这也是为什么不要为了别人而活的原因。就像 Andy Weir 在 [《The Egg》](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66341216/) 里表达的一样:这个世界上压根儿就不见得有 "别人"(them)的存在。


# 3. 让一部分人先致幻——谁有这个能力?谁该得到机会?

Alex Grey作品



Joawe:你上面提到 “越轨文化的主体”,我想了一下,在致幻这点上,就是指致幻剂的获取方式及目标群体(the accessibility of psychedelics and main user targets in this modern society)。

你提到 “文化资本”。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究竟是谁,或者说是怎样的阶级、社会环境、资本环境,容许一部分人先致幻?这个体系的内部,有没有谁能先磕到药的这样一种区分?

当然,是那些愿意承担风险的、越过法律的、尝试新的事物的人,才会踏入到这个门之内,成为越轨文化的主体之一。但我在想,成为这样主体的背后,是否有一些成本?

比如你这个人要很懂得检索资源,有搜集信息的能力,知道如何在找到本地兜售 / 提供 / 家养 / 自主合成致幻剂的线人。抑或,有的人本性就是很有好奇心、很反叛,那么这个性格特质就直接加速其成为致幻体验的主体了。还有一种成本就是你所在的社会环境中,法律的松紧程度,你对道德的规训和自我劝解,以及金钱。

Siqi:对,我同意这一点。最重要的是,要有足够的好奇心。但我也常常会有的一种想法就是,有些人很幸运地得到了这个东西,但在我看来ta们只是在贪图享乐,在浪费。我觉得既然资源有限,那么给一个有艺术才能的人,或者乐于思考的人,才能为人类做更多贡献。但这到底是一个对艺术、对智慧的高标准,还是在制造权力的不平等呢?

Joawe:这个问题我一直在思考,特别值得讨论。这两者的区别就在于,严肃地使用(critical use)还是娱乐地使用(recreational use)。

我以前在我们学校的致幻剂应用研究俱乐部论坛现场,和其他人发生了根本性的观念冲突。我是全场为数不多的几个认为 LSD 这类药品应该被限制在一个群体范围内的人。这个群体人应当是非常有知识的人,他们懂得怎么去利用它,会珍惜这个它的作用,任何更好地影响我们的社会,(有条件的话,积极地)贡献社会。

我个人倾向于认为,不能让这种有着打开知觉之门的钥匙意义的东西普遍化和泛化。一旦泛化了,大众可能就会进入一个娱乐化地使用,甚至是滥用的状态,所以一定要让少部分有智慧的人管控。但是这便陷入了新的困境:谁来定义谁是有智慧的人,谁来管控?难道这将导致新的酋落主义(tribalism)和极权主义(totalitarianism)吗?

我和我的朋友其实就是因为这一点分开的。ta 是自己制药,提纯 DMT,然后发给自己的朋友。我知道了之后就很生气,我觉得你怎么可以发给 ”普通人“,你应该发给科学家、艺术家,普通人会不珍惜,不把它当成一个自助或自我反省的工具。

但 ta 就觉得,没关系啊,我们就是要一个营造乌托邦的无政府主义社会,人人都可以得到,没有组织,没有中枢,扁平化。

我就很无法接受这一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吧。我是更倾向于这个东西要在少部分人当中使用,然后 ta 们通过构建、重塑、甚至推翻原有的社会制度、基础建设、信息媒介、主流价值观、人际单元结构,来传播影响力。

Siqi:这一点我非常能理解你,我和你的立场是一样的。有一种现象就是,你在致幻的状态中,会觉得每个人都特别可爱,每个场景都好漂亮,所有的音乐都好美。甚至不用是音乐,你随便发出一点声音就很美了。

那么我就会想,这难道不是失去了艺术的标准吗?虽然说普通人也有权表达,也值得被关注,但在此基础上,是不是有一部分最伟大的艺术,是最值得被人类历史铭记的?利用 psychedelic drugs,其实也是为了促进创新,但如果毫无标准地对所有人、所有事物进行肯定,也都完全满足,那我们还要不要追求一个更高的目标呢?

Joawe:对,但我后来又在自我反省。我跟那个朋友聊天的时候,表现出了一种非常集权的(authoritarianism)、控制欲很强的气质。我会觉得这是少数人才能握有的 “真谛”,使用者需要被筛选,需要被优化。但是谁来规定哪个人是符合标准的呢?

我其实是很反阶层文化,反对父权至上;支持无政府主义的、扁平化的社会的。但我这种行为反倒自相矛盾:不够开源、不够公平、甚至是在树立等级制度。我对致幻剂的想法,与我所有的社会理念完全相反,所以我的朋友就开玩笑跟我说,“你个伪君子!” 

但是我后面在读 [马蹄理论](https://en.wikipedia.org/wiki/Horseshoe_theory) 的模型和 Jonathan Haidt 的政治心理学书,前者试图论证的便是不论在偏自由主义还是极权主义的光谱两侧,还有另一/多个维度的光谱纵横交错。liberalism 也有liberalism的inner righteousness(Haidt)的极权主义性格因素;反之亦然。终极 liberalism 恐怕不是光谱的两端,而是马蹄模型的中间。

Siqi:是的,我也在反思这种精英主义。我是很反对娱乐化的使用,但我又觉得,我这么高高在上地去批判,显得我好像更具有思辨精神,这种思辨能力的获得,难道不是一种既得利益吗?教育本身就是一种特权。我们也是从一无所知的状态开始,到现在有机会听到那么多讲座,读到那么多参考资料,还能和导师讨论。这个过程的成本是很大的。

所以我们这样去责备别人是不公平的。也许ta们不是不愿意,是根本没有机会去形成这种反思能力。而在我自己内心的这个鄙视链中,却把有智慧的、有艺术才能的人放在顶端。而且对我自己来说,这种精英化的立场也会很限制我对不同人的理解。

Joawe:对!我们是一个特权(privileged)的状态。而且即便一个人已经很有智慧了,ta还是有可能恰好就很不凑巧,人生的第一次体验致幻剂就很漫长而不悦。这个东西非常随机。

我们恰逢比较幸运而已,获得了很好的体验,而且也学到了一些知识,去支撑我们把这些体验转化为我们认为更好的、能够为社会做出贡献的东西。那么那些没有特权的人,运气背的人,harm reduction 自习和 set & setting 设计做得不到位的人,我觉得可能我们可以做的就是:仍然把这扇门打开,帮ta们了解这些知识以获得更好的体验。而不是直接对ta们关门,然后告诉ta们只有 “精英” 或者一个相对 exclusive 的群体才能进入。其实我现在还是在 debate 这件事,我至今为止仍无法得出结论。很多时候我更愿意相信:不是你去找致幻剂,而是致幻剂来敲门。当你逐渐嗅到它的行踪,开始好奇时,它也在找你的路上向你反向逐步汇合。

Siqi:另外就是,我不知道你是在西方语境还是中国的语境下讨论这件事。在中国我们认为应当限制在少数人范围内使用的最关键的原因是,这种药物非常非常稀缺。但在比如英国这样的国家,有需要的艺术家、科学家们并不难得到它,大众也可以很方便地了解到如何才能安全地使用药物。那么多余出来的部分,也许就可以分给“普通人”了。


# 4. “危险”如何成为了炫耀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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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qi:我想到了一个我自己的经历,是关于你上面说的 accessibility,可接近性。

有一次我在某小城市的一个感觉介于酒吧和 livehouse 之间的地方,老板看我是个小姑娘,一个人从北京跑出来玩,就总想在我面前显摆,说他以前飞叶子怎么怎么样。我当时对叶子没什么了解,只是和朋友偶尔聊到过。而且在我的经验里,livehouse的聊天都是很随意、很友善的,所以我就没什么戒备心,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怎么买到的呀,会很贵吗,什么感觉。

结果问几句他就翻脸了,虽然我不知道是真翻脸还是为了做样子。他恶狠狠地质问我,“谁让你打听这么多的?”“你是不是被派来的卧底?”“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片地方没人能惹得了我。”“你今天别想从这屋里出去了。”说了很多很凶的话。

我当时倒也没怕他,因为他那个样子一看就是很自卑很心虚,但他态度的反转的确让我印象很深刻。很明显,叶子在他这里被当成了一个炫耀的东西。他并不一定从中得到了什么非凡的体验,他从来没说过叶子怎么改变了我的人生,促进了我的艺术创作之类的。他只是在强调,我可是飞过叶子的人。

Joawe:这个点有意思!我觉得就是在中国大陆偏保守的舆论环境下,一些 illegal 的产品就不 accessible。因此,能够得到这些东西的人,人们倾向于认为 ta 们更 resourceful。

他会觉得,我在向你强调这一点,我见过世面,我很酷,而你只是一个小青年。但是如果这种展示,在你面前,你的态度是 “ok that’s fine. I don’t really care.” 那么对方的 ”自我“(ego)便没被满足。所以我觉得他是拿这种被嬉皮文化、liberal 的气质贴上标签的产品,来获取那个外界给予的确认感 (validation)。

Siqi:对,他想要的是一种不对等的对话,想让我表现出对他的崇拜。结果我虽然也好奇,但是是以一种日常聊天一样的方式去问的,没有那种 “wow! cool!” 的反应。他就觉得伤了自尊。

Joawe:这其实是一个很讽刺的现实。我自己有一个感受是,我去过的一些致幻剂体验整合升华互助交流小组(psychedelic intergration group)的会议,连这种社群里都会有阶层(hierachy)。有一些人只是因为年长所以试过很多药,ta 们就觉得,我试过这么多,而你没有,你不懂。或者有的人会觉得,如果你注射过海洛因了,你就达到了最高程度了。我认为这是极其 自我自大的、有消极诱导的甚至腐朽的的心态。

Siqi:鄙视链顶端。

Joawe:对,是这样的,而且这是很有害的。在一个环境里,越是危险的东西,越会成为人们敢于冒犯权力、敢于冲破社会秩序的标签。这种标签又会被作为酷的炫耀资本。人们把这种有害的东西当作鄙视链的顶端,就是觉得,“这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你都愿意做,那你应该没有什么不敢的了”。

Siqi:这点让我想到,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的很多行为艺术,也是把自己置于非常危险的位置。比如最著名的就是,她放了很多东西在桌子上,包括刀、枪、子弹,让观众可以在对她做任何事。当时的确有人已经把子弹装上对准她了,但被其他观众拦了下来。她这种对危险的尝试让她稳坐“行为艺术之母”的位置,但我们好像不会去谴责她是在炫耀,或者给自己贴标签,会觉得她在身体力行地检验人性。

这其中的区别可能是,我们在强调一个人是否有自主意识。阿布拉莫维奇在行动之前就已经给这次行动赋予了意义,她这种思考、归纳、总结、传播的能力,是清醒的自我意识的体现。这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

# 5. 幻觉作为一种媒介,如何延伸了人们的知觉、意识及自我?如何影响人们的宇宙观?

Siqi:电影《圣山》中,又一段使用巫术的片段,巫术带来的幻觉同时延伸了人们的知觉和意识。在影片中,人们感到自己可以以狗的视角看世界,感到更加能够和宇宙合一。在这样的体验中,我们是否可以说幻觉这一媒介使人更加完整?这是否是对人身体的解放?或者这是否是在体现人的自大,人们以为自己掌控了世间万物?这种延伸如何影响了人的宇宙观?它是否会带来新的被遮蔽的部分?除了向外的延伸以外,幻觉也使得人们向内延伸。也就是将人的潜意识表现出来。这是否带来人们对自我的新的认识?

Joawe:去年年底我在泰特当代美术馆看了年终展,想推荐 perception 主题相关的阅读:

*[https://www.susanblackmore.uk/articles/is-the-richness-of-our-visual-world-an-illusion-trans-saccadic-memory-for-complex-scenes/;](https://www.susanblackmore.uk/articles/is-the-richness-of-our-visual-world-an-illusion-trans-saccadic-memory-for-complex-scenes/;) 

*[https://www.susanblackmore.uk/journalism/the-grand-illusion-why-consciousness-exists-only-when-you-look-for-it/;](https://www.susanblackmore.uk/journalism/the-grand-illusion-why-consciousness-exists-only-when-you-look-for-it/;)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3549576/;](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3549576/;) 

*[https://mitpress.mit.edu/books/embodied-mind](https://mitpress.mit.edu/books/embodied-mind) 


关于这是否体现了人的自大,这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会感到自己充满能量,也有的人觉得自己变得非常渺小。Dennis McKenna在这个视频里讲的ego death 可供参考(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tmSm6kxmiM) 。

关于宇宙观,推荐搜索 The experience of awe 相关文献/TED Talk,如亚利桑达州立大学心理学系副教授的TED Talk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o2XkcftsMQ&feature=youtu.be)  。这就是在讲,当你把自己置于一个更大的叙事下,你的这种 overwhelmed 被strike,被惊讶到的这种体验,怎么改变你的认知。

Siqi:在致幻体验中,人们常常感到手不是自己的手,眼睛也不是自己的眼睛了。所以在阿姆吃蘑菇的时候和朋友聊到一个问题是,如果在这个时候 have sex,到底是“我”在做爱,还是 “谁” 在做爱?这就是新维度的引入对人们认知的影响。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确定被延伸出来那一部分 “新的知觉”,到底是从我内在衍生出来的,还是谁给我的。

对我自己来说,我是一个对周围环境、对自己越了解就越有安全感的人,所以常常会去试图解释我的行为和感受。这种解释像是对它们的一种“占有”,如果我能找到这次体验和我以往的生活的联系,我便能够确认“那仍然是我”。但我现在还没有解释清,还在不断反思中。

Joawe:推荐看荣格关于自我、本我、超我的一张图:


siqi:我是觉得可能不是这种意识和潜意识的关系。是你因为你的感官变了,这些全新的体验让你怀疑,这还是我吗?

Joawe:那也许可以以 paranoid 为关键词搜索一下,paranoid 状态下的自我认知。

Siqi:嗯,还有一种认知方式是将人与幻觉对立起来,作为一个 “假想敌”。1980年的电影《灵魂大搜索(Altered States)》,是以研究致幻药物的科学家为主角(这部是作为恐怖片拍的,没有具体指明是哪种药物,但一般会认为是隐喻 LSD, DMT 和 Psilocybin)。

剧情是讲一个哈佛大学的教授,在研究一种让人产生幻觉的药,他自己亲自作为实验对象。他用了这种药之后,一直说我回到了人类最开始的状态。人们都觉得他疯了,问他要不要停止,但他一直说不要停,因为很“beautiful”。药效越来越大之后,他真的直接变成了大猩猩,去到处破坏,杀人,求生,生吃一头羊,等等。

这部电影对致幻体验的呈现中,能量=得到自由=解放身体=回到原始状态,原始=兽性本能=主角不断强调的“美”。故事将人与幻觉置于对立的位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是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因此,不被幻觉控制的唯一方式就是“战胜”它,战胜另一个自己。而最终帮助“战胜”幻觉的力量来自于现实世界(他的妻子)。

Joawe:这点可以与臣服体验(surrender)对比讨论。在致幻剂的语境下,是不是一定要 “战胜” 一个富有挑战的(challenging)trip,还是说你要 completely let yourself go and embrace the chaos.

有一个特别有趣的点可以补充,在和我虚无主义笃信者(nihilist)朋友的谈话间,往往关于混沌(chaos)和熵(entropy)的话题常被提及:关于 chaos 的解释是,既然整个宇宙是一个 chaos,一个熵,那么人类所有的构建秩序的行为,就都是反熵的行为,也就是反宇宙而行的,"逆天" 的行为。所以与其战胜致幻体验,倒不如臣服于致幻体验。Look into the abyss, embrace the chaos :P


# 6. 文化的建构与 “仪式感” 的培养——谁在为体验 “赋予意义”?

Siqi:我们对很多事情是有一个学习过程的,比如学习如何去品红酒,如何欣赏某个风格的音乐。你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可能会教给我一些技巧,让我一步步体验到其中的丰富性。这点在 psychedelic community 当中也是存在的。群体中占有最多 “文化资本”人更有可能被信任,成为帮助大家体验致幻的人。

因此会出现一个问题:在很多流传甚广的故事中,致幻被和艺术、哲学联系起来,但到底是致幻手段使得这些人成为了艺术家,还是因为他们是艺术家,所以对致幻体验有更多的解释能力,最终决定了我们听到了很多ta们的故事?

他们的这些记录,一直都在被后人所讨论。在这个意义上,幻觉的影响早已超出了一次经验本身,它间接地影响了所有人的生活,影响了我们的社会文化。可参考文章:[鲜为人知的哲学迷幻史](https://mp.weixin.qq.com/s/cBCTMix6_PZaaTKDmas9XQ) 


Joawe:你说的这种学习过程,可以进一步上升为关于 “ritual”(仪式)的培养。这点可 参考维克多·特纳的书,比如《The Rite of Passage》相关章节。以及 Terence McKenna 的演讲:  [all about shamanism](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4S-eH-1PTw) 。萨满和当代社会的区别:萨满文化 generate culture,而不是 consume culture,所以 ta 们是帮助大家体验致幻的一个 trip-guider,一个 way-shower,一个 space-holder,是一个帮你完成你自己的这个 “仪式” 行为的职责。


一个关于 ritual 的TED: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bta5WPfse4](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bta5WPfse4) 


关于迷幻艺术,推荐在 TEDx 上看 Alex Grey 的 talk 和他妻子的艺术作品: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_YJToyOp_4](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_YJToyOp_4) 


你说到这种记录,我觉得像是一种文化的时代回忆 (collective memory / trauma)。比如一些致幻剂体验整合升华互助交流小组(psychedelic intergration group)的会议, 其实那就是一种集体的回忆,或者说是把集体的回忆拿到一个线性的叙事当中,进行讨论和升华。这种讨论和升华的目的是让你能够重新唤起那个记忆,毕竟我猜想多数人很难天天磕药(microdosing 往往需要有财富资本,知识储备,技术和物料资源),所以需要一个物品,或者空间、群体,来帮助你把这种体验凝固在你的记忆里,然后珍藏这段记忆,在未来你就可以让它为后面的人生所用。

Alex Grey的作品


# 7. 人生即幻觉?


Siqi:最近的一个感受是,互联网和幻觉其实是非常非常相似的

在幻觉中,你的世界一下子被放大了无数倍,视觉、听觉、触觉、以及意识都有了全新的体验。不论是躺在一个地方发呆,还是向前走去看新的事物,都会觉得信息量极大。然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身体的唯一性限制了你可感知的范围。因此,在这几个小时内如何为自己的体验做选择,就成为了至关重要的事。

这种 overwhelmed 的状态,不就是互联网吗?你所看到的世界突然间扩大,完全超出了日常能够处理的范围。互联网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很有趣,而且都在不断地变化,但你永远无法穷尽地去了解它,你不得不做出筛选。


Joawe:这是让我特别热血沸腾的一点。在这个有限的时间里,如何分配你的精力、爱、能量,其实和你如何在有限的人生中去规划是一样的。that’s what we learn from psychedelics.

这种 overwhelmed 的状态,还是推荐刚才提到的,the experience of awe 那篇文章。

siqi:对,第二点是资本的幻觉。《景观社会》的第一句就是:“在现代生产条件无所不在的社会,生活本身展现为景观(spectacles)的庞大堆聚。直接存在的一切全都转化为了一个表象。”

有人提议这本书的书名 “Society of the Spectacle” 中的 “spectacle” 翻译成“幻象”会比“景观”更准确,我非常同意。幻觉不同于想象的一点是,你很难分清那到底是虚幻的还是真实存在的。在幻觉中,眼前的一切不论有多么扭曲,你都以为那是真的。在资本塑造出来的幻觉中,我在上面提到的“如何为自己的体验做出选择”也成了虚假的选择,就比如B站视频中所说的“你有选择的权利”。所以幻觉如何被资本收编、如何被隐藏,也是可以一个讨论的问题。

Joawe:在致幻剂的使用中有一个很关键的点就是 set & setting,set 是指你在使用时你身边的人,setting 是指你身边的环境。这种资本的幻象就像是你无法为自己的 setting 作出选择,或者说选择余地是有限的。


Siqi:最后想说的是作为万事万物的总体的幻觉。借用博尔赫斯的《阿莱夫》中讲的,一个点中拥有无限的宇宙的故事。其中有这样几句:

“……在那了不起的时刻,我看到几百万愉快的活着骇人的场面;最使我吃惊的是,所有场面在同一个地点,没有重叠,也不透明,我眼睛看到的事是同时发生的,我记叙下来的却有先后顺序,因为语言有先后顺序。” “……我看到爱的关联和死的变化,我看到阿莱夫,从各个角度在阿莱夫之中看到世界,我看到我的脸和脏腑,看到你的脸,我觉得眩晕,我哭了,因为我亲眼看到了那个名字屡屡被人们盗用、但无人正视的秘密的、假设的东西:难以理解的宇宙。” “我感到无限崇敬、无限悲哀。”

“无限崇敬、无限悲哀”,可能也正是我们面对幻觉时的体会。你可以以被限制于时空某一点的身体,去面对这个无限的总体。也可以试着去感受,你也是宇宙其中一部分,你有你的那部分力量。或者说,人本身就与那个宇宙所等同。因为在集合论中,阿莱夫是超穷数字的象征,在超穷数字中,综合并不大于它的部分之和。

“难道石头内部存在阿莱夫?当我看到所有的事物时,是不是也看到了它?”博尔赫斯在后记中如此追问。我们完全可以以同样的方式对幻觉追问:当我看到所有的事物时,是不是也看到了它?

当我们认同了这一点,就不需要再问“幻觉是否存在”,只需要讨论“如何与幻觉共处”。

Joawe:人与宇宙所等同这一点,推荐去看一个英国的哲学家和文学家的演讲, [Alan watts on zen: you are it](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h-3FJs2pz8) ! 里面讲了大量的天人合一的体验,你即宇宙,而不是 “你是宇宙的一部分”,他有一整套逻辑是在讲这个观点。

你提到了,“幻觉是否存在”,这是第一层,“如何与幻觉共处”,这是第二层,我们甚至可以再高一层,有没有可能,你即是幻觉?牛津大学的哲学系教授,2003 年写了一篇文章,叫《我们是否活在计算机仿真程序中?》( [Are You Living In A Computer Simulation?] (https://www.simulation-argument.com/simulation.html) )非常推荐。

把视觉转化为语言的过程,我发现用我的线性叙事的语言,完全无法描述我的体验。可以参考:Terence McKena 对语言、线性叙事和致幻体验的表达。他对语言阐述致幻经历有着令人咋舌般优美的且发人深省的遐思。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jA5RHTJaV4](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jA5RHTJaV4)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S6fWP-LSGw](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S6fWP-LSGw)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9nx71Sopwc](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9nx71Sopwc)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57sIePQZ_8](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57sIePQZ_8)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3xUd6e06T0](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3xUd6e06T0)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9nx71Sopwc](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9nx71Sopwc) 


如果你对我们谈论的话题感兴趣,如下资源、社群不妨关注上。你可以关注上它们的 newsletter、脸书、推特、YouTube 频道,疫情期间,它们的大量活动都变成了线上 webinar,可以直接参与开会互动。


推荐网站:

 [The Third Wave | Psychedelic Education, Resources & Community](https://thethirdwave.co/) 

 [Multidisciplinary Association for Psychedelic Studies (MAPS)](https://maps.org/) 

 [Institute of Noetic Sciences (IONS)](https://noetic.org/) 

 [Breaking Convention](https://www.breakingconvention.co.uk/) 


推荐播客:

Simulation

Here We Are

Be Here Now Network

Same Harris - Making Sense

神爱玩财


和psychedelic有关的电影可参考:

[The doors of reception: notes toward a psychedelic film investigation](http://sensesofcinema.com/2018/feature-articles/the-doors-of-reception-notes-toward-a-psychedelic-film-investigation/#fn-34472-6)

片单:https://en.wikipedia.org/wiki/List_of_films_featuring_hallucinogens


推荐图书:

阿道司·赫胥黎:《知觉之门》(The Doors of Perception)


作者:

Siqi,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研究生,Department of Media, Communication & Cultural Studies。

Joawe, Critical signpost. Effective altruism. Essential network building. Committed guardian. Electric soul. Unstoppable curiosity. Solidary love.个人主页:LinkTr.EE/Jieyi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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