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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客这篇文章从史料和文化工业两方面深入剖析了纳粹德国和美国种族主义的互相影响,而我们社会帝国主义风头正劲的今年,纳粹德国技术上已经没了,所以也基本上没有人敢用简体中文在中国学术圈探讨我们和纳粹的关系,我随便讲一讲。


一、我没签过的国际条约就是废纸

为战后欧陆左派提供了巨大思想资源的德国法学家卡尔·施密特有一整套帮助纳粹德国确证侵略合法性的“战争法伪善论”,这一理论更早能够追溯到德二首相、激发了希特勒对lebensraum异样热情的容克头子贝特曼·霍尔韦格的“条约即废纸”论。普通中国人学着纳粹党基层党员大谈特谈东京条约与核不扩散条约的虚伪时,多半听都没听过中国政府在1998年宣布签署但迄今为止尚未经过全国人大审批的《公民权利与政治权利国际公约》。


二、绩效合法性/你行你上不行闭嘴

德国大众钦定的涡轮增压器生产商叫做KKK。非但他们的合作伙伴被指宣传种族主义,这一企业自身多年来也深受曾为纳粹服务的历史遗留问题困扰——奥迪的四个圈在1932年除了四家车厂牢不可破的联盟之外还暗示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当然,他们的中国分部是不会困扰的,大部分中国人对大众的印象就是德意志科学力世界第一,被日产车全面碾压的美-德经济轿车体系到了中国人这里马上就高贵了起来。两年前微博上有一篇文章,罗列大量史料揭露了上世纪可口可乐公司一边在美国扮演民主社会指定饮料、一边积极参与到纳粹德国“亢奋战体系”几乎成为文化符号的两头真本色,作者还被可口可乐(中国)起诉诽谤要求删文。另一家知名车企、德国第一个大规模使用女性员工的企业是梅赛德斯奔驰,它们在1942年为了给großer führer开发飞机发动机,从集中营抽调了近一万名女囚作为工人。当时奔驰车厂总共六万名工人中有约三万名是集中营囚犯,从事无酬工作,干不好还要被枪决。这种“低人权优势”和90年代珠三角修铁路的中国流动劳工形成了谁也狡辩不了的反人类罪行铁证,如果不是大学生孙志刚的意外身亡,北京操纵沿海城市对中西部农村的经济殖民体系想来还有好几年才会得到关注。而接受了新自由主义洗礼的中国改开话语持有者倒是很喜欢声称自己一不输出革命、二不侵略他国,但实话实说,某邓姓人士实际上根本不是中国人民的儿子,而是哈耶克的儿子——在本土进行资本原始积累这种事,也只有社会帝国主义做得到。


三、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这是一个实证问题而非应然问题。在特定时空下,它的答案是肯定的,其具体表现有三:此时此地存在一个有权划定“正史”的权力机构,但凡脱离此正史的书写都不合法;此权力机构具有极强的政治宣传能力和动员能力,能够将正史推广到几乎所有历史学习者的视野中,并且有效压制任何不同意见的讨论;此权力机构能够任意插手市民生活,以包括且不限于取缔平台、禁止商品流通、破坏社会关系、逮捕、拘禁和杀害的方式令反对该答案者噤声。如果你在看见第一句话时,把它当作应然问题来思考,那么恭喜你,你就处在答案为肯定的那个时空。


四、晚婚晚育少生优生、“英雄母亲”勋章

人类历史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支持积极优生学(包括但不限于强制配种、强制结扎等生育控制措施)的政治实体熬过七十二年,不过我看快了。


五、我方丈没犯过什么错,只是下面的歪嘴和尚念歪了经;我们基层干这些事都是被领导逼的

纽伦堡时从艾希曼到奥斯威辛看大门的警卫都喜欢用后一条给自己狡辩,当然,最近的史学研究透露了艾希曼的更多言行,此人显然无法被称为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伦理利己主义者。我们不难看出公权暴力的社会新闻下替走狗辩白“他们干这行也是生计所迫没有办法”的人究竟基于什么样的心态,不过这两年其实这种人不多了,更多的是冲锋队针对新闻鼓掌欢呼,“打得好!”“贱民该杀!”足以彰显宣传重心正在慢慢向前一条偏移,正如冲锋队最喜欢的一组排比句中的一句:“……你要精准反右,我就斗争扩大化”,人肉领导吃,责任秘书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