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溪寺窗外稀稀落落的下著雨,杜甫身體不適,只好斜靠著窗邊,看著浣花溪畔:「浣花溪水水西頭,主人為卜林塘幽。已知出郭少塵事,更有澄江銷客愁。無數蜻蜓齊上下,一雙鷘對沉浮。東行萬里堪乘興,須向山陰入小舟。」雖在亂世,自己與家人好歹在成都眾朋友幫忙下,總算有個棲身之所,已是萬幸,更多人流離失所,甚至喪失生命,想到此不禁回憶起逃難經過。

憶起當年因為奸相李林甫作梗,本來玄宗選拔「通一藝者」,李林甫為了私慾,上報『野無遺賢』,讓應考的考生全部落第,從此過著十年看人冷暖、只能依靠權貴的貧困生活。好不容易在四十四歲那年獲得右衛率府兵曹參軍這一低階職位,卻因楊國忠與安祿山矛盾,加上玄宗的放任,在杜甫任官的同一月,爆發安祿山起兵叛變,為了安全不得不逃難,更將家人安置在鄜州羌村避難。

肅宗靈武即位之後,次月單身北上靈武,不幸在長安被俘,同時被俘還有王維等人,自己官小不被重視,沒有遭到囚禁。被俘期間眼見國家遭逢變亂後的殘破以及叛軍的殘暴,寫下《春望》: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峰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心中所想是:「雖然山河還在但國家殘破,儘管春歸京城卻草木叢生。可怕的戰亂使我無比痛苦,看見美麗花兒會迸出淚水。和妻兒離別叫我萬分怨恨,聽到悅耳的鳥鳴聲也暗自心驚。如今已是三月,戰火依然不停,交通完全隔絕,家信要值萬金。愁白了的頭髮越抓便掉得越快,稀疏短髮連簪子都已插不穩。」

還有《哀江頭》:「少陵野老吞聲哭,春日潛行曲江曲。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柳新蒲爲誰綠?憶昔霓旌下南苑,苑中萬物生顏色。昭陽殿裏第一人,同輦隨君侍君側。輦前才人帶弓箭,白馬嚼齧黃金勒。翻身向天仰射雲,一笑正墜雙飛翼。明眸皓齒今何在?血污遊魂歸不得。清渭東流劍閣深,去住彼此無消息。人生有情淚沾臆,江水江花豈終極!黃昏胡騎塵滿城,欲往城南望城北。」

意思是:「祖居少陵的自己無聲地痛哭,春天偷偷地來到了曲江邊。江岸的宮殿千門閉鎖,細細的柳絲和新生的水蒲為誰而綠?回憶當初皇帝的彩旗儀仗下了南苑,苑裡的萬物都生出光輝。昭陽殿里的第一美人也同車出遊,隨侍在皇帝身旁。車前的宮中女官帶著弓箭,白馬套著帶嚼子的黃金馬勒。翻身朝天上的雲層射去,一笑之間雙飛的一對鳥兒便墜落在地。楊貴妃明亮的眼睛和潔白的牙齒在哪裡呢?鮮血玷污了她的遊魂,再也不能歸來!清清的渭水向東流去,而玄宗所在的劍閣是那麼深遠。走的和留下的彼此沒有消息。人生有情,淚水沾濕了胸臆,江水的流淌和江花的開放哪裡會有盡頭呢?黃昏時,胡騎揚起滿城的塵土,我想去城南,卻望著城北。」

看到唐朝王孫淒慘下場寫下《哀王孫》:「長安城頭頭白烏,夜飛延秋門上呼。又向人家啄大屋,屋底達官走避胡。金鞭斷折九馬死,骨肉不得同馳驅。腰下寶玦青珊瑚,可憐王孫泣路隅。問之不肯道姓名,但道困苦乞爲奴。已經百日竄荊棘,身上無有完肌膚。高帝子孫盡隆準,龍種自與常人殊。豺狼在邑龍在野,王孫善保千金軀。不敢長語臨交衢,且爲王孫立斯須。昨夜東風吹血腥,東來橐駝滿舊都。朔方健兒好身手,昔何勇銳今何愚。竊聞天子已傳位,聖德北服南單于。花門剺面請雪恥,慎勿出口他人狙。哀哉王孫慎勿疏,五陵佳氣無時無。」

他在這裡想說的是:

「長安城頭,佇立著一只白頭烏鴉,夜暮了,還飛進延秋門上叫哇哇。

這怪物,又向大官邸宅啄個不停,嚇得達官們,為避胡人逃離了家。

玄宗出奔,折斷金鞭又累死九馬,皇親國戚,來不及和他一同驅駕。

有個少年,腰間佩帶玉塊和珊瑚,可憐呵,他在路旁哭得嗓子嘶啞。

千問萬問,總不肯說出自己姓名,只說生活困苦,求人收他做奴伢!

已經有一百多天,逃竄荊棘叢下,身上無完膚,遍體是裂痕和傷疤。

凡是高帝子孫,大都是鼻梁高直,龍種與布衣相比,自然來得高雅。

豺狼在城稱帝,龍種卻流落荒野,王孫呵,你一定要珍重自己身架。

在十字路口,不敢與你長時交談,只能站立片刻,交待你重要的話。

昨天夜裏,東風吹來陣陣血腥味,長安東邊,來了很多駱駝和車馬。

北方軍隊,一貫是交戰的好身手,往日勇猛,如今何以就流水落花。

私下聽說,皇上已把皇位傳太子,南單於派使拜服,聖德安定天下。

他們個個割面,請求雪恥上前線,你要守口如瓶,以防暗探的緝拿。

多可憐呵王孫,你萬萬不要疏忽,五陵之氣蔥郁,大唐中興有望呀!」

終於在至德二載,郭子儀率領朔方軍來到長安以北,趁叛軍的目光都被郭子儀大軍吸引,看管壓力減低的時候,冒險從金光門逃出長安,跌跌撞撞的終於抵達鳳翔,當下情況真的是悽慘無比,「麻鞋見天子,衣袖露兩肘」,肅宗感念自己的忠誠,任命為左拾遺,雖然是低等諫議官員,總算是當上中央官員。

官運真是蹉跎,當上左拾遺不久又被免官。原因是肅宗宰相房琯,只是個空談的高手,卻誇下海口收復長安,使用車戰卻拘泥古兵法,用二千牛車加上步騎對陣安祿山的精銳漁陽突騎,更有監軍邢廷恩催促出戰,在陳濤斜遭遇大敗,四萬唐軍慘遭全軍覆沒,逃回鳳翔面對肅宗大怒的房琯,就常借病不上朝,卻在家中清談與聽門客彈琴,董廷蘭藉房琯權勢收受賄賂,遭到御史彈劾貶為太子少師,自己因為交情上書肅宗:「罪細,不宜免大臣。」惹得肅宗不悅,詔三司推問,幸賴宰相張鎬救免,但仍不免遭到株連,乾元元年貶為華州司功參軍,永遠離開中央官場。

從貶官華州開始逃難的生活,接連到秦州、同谷,終於在乾元二年底抵達成都,這段逃難過程,讓自己從汲汲營營於求官,漸漸開始觀察社會上因為動亂而受波及的人民,感嘆「男兒生不成名身已老,三年飢走荒山道。長安卿相多少年,富貴應須致身早。山中儒生舊相識,但話宿昔傷懷抱。嗚呼七歌兮悄終曲,仰視皇天白日速」。他在窗邊想著,思緒又想到後漢末年的動亂.........

中平六年,開年就天象不順,似乎隱喻著天下將有大事。二月涼州,去年十一月時奉靈帝詔命前往陳倉抵禦涼州羌氐變亂的左將軍皇甫嵩、前將軍董卓,死守陳倉至今,亂軍圍攻八十餘日沒有得手,感到士氣消耗殆盡的首領王囯,只得引兵退還涼州。認為亂軍因攻城造成士氣低落退兵,此時正是追擊好時機的皇甫嵩,遭到同行的董卓以兵法中『窮寇莫追』反對,表示「所擊疲師,非歸眾也;以整擊亂,非窮寇也」。皇甫嵩認為撤退的涼州亂軍並非走投無路,而是疲憊不堪,追擊必定可獲勝。決定把董卓換到後軍,自己獨自領軍追殺,斬殺亂軍萬餘人,大獲全勝之下兩人卻結下樑子;亂軍撤回涼州後廢掉王囯,脅迫前信都縣令漢陽人閻忠擔任首領。

去年剛擔任下軍校尉的鮑鴻率西園禁軍討伐葛陂黃巾,結果大敗而歸,上軍校尉宦官蹇碩對此非常的不高興,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下令將他問罪下獄,以征戰無功問罪處死。即使處死他不會讓局勢轉好,天下各地黃巾餘黨依然互相呼應,聲勢復盛。

幽州與烏桓的亂兵去年遭到公孫瓚征討之後,退保柳城後已無起兵時威脅,不過在眾人眼中屯兵在柳城總是隱患。三月,幽州刺史由聲望甚高的劉虞接任,向來在邊境對少數民族有很高的威望,幽州經此變亂也已經無力經不起任何變亂,決定從分化亂軍內部下手。

劉虞修書一封給當時烏桓首領丘力居,陳述漢朝與烏桓過去良好關係,不應該與張純起兵作亂,危害兩方之間以往建立的友好關係;更以利害關係來勸說他反幟一擊,如果想要朝廷既往不究,就要獻上張純等亂軍首領作為誠意表示才行。

某日丘力居在柳城和張純不甚滿意的談完後離開,當晚收到劉虞的來信,歸順的念頭開始萌發,考慮到張純屯兵死守柳城,如果正面攻打,就算成功也會讓烏桓元氣大傷,就別說歸順,可能滅族就在轉眼間。眼尖的丘力居正巧看到張純的門客王政走出柳城,一臉無奈的向自己帳篷走來,寒暄過後表示張純預定十日內撤往幽州北邊,這下心知不好得趕快行動,就對他說:「怎麼如此疲憊?是城中有事?」王政才說張純因為兵敗,近日心情暴躁,左右都受到牽連,丘力居見狀,令左右守住門口,拉他入帳密談。數日後柳城內張純遭到暗殺,亂軍自行潰散奔逃。丘力居趕緊率領烏桓全族投降劉虞,帶來張純的首級作為禮物,幽州亂事才得以暫時平定。

幽州亂事平定的同時,雒陽朝廷發生重大事件:靈帝病重。此時並無策立太子,更因何皇后毒殺王美人的原因,一直不願意立劉辯為太子,面對已經回天乏術的情況,靈帝只得趕緊下詔策立劉辯。按常例皇帝離世前都會指定心腹大臣作為輔政大臣,死前還是不失昏君本色,託孤的對象竟然是最寵愛的小黃門,現任上軍校尉的蹇碩。

被策立為太子的劉辯年方十四,唯一的皇弟是現由董太后扶養的劉協,還不滿八歲,當然是無可能爭奪皇位,只是劉協天性聰穎,被祖母董太后深自呵護,沒有被何皇后等有機可趁。靈帝還有一口氣的時候,朝野與後宮內的爭權,已經是劍拔弩張,只等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就要爆發。

向來對何進非常忌憚的蹇碩,在西園禁軍組成時,曾經同宦官同僚慫恿靈帝派何進攻打率領羌氐叛軍的韓遂,幸好在何皇后力阻之下才沒有成功。他雖然是靈帝託孤大臣,礙於太子是何皇后的長子,又是何進的外甥,將來朝政勢必在何家手上,如果不搶先動手的話,光是自己與他關係惡劣,肯定是日後被動刀的對象。

沒有過多久,四月靈帝駕崩,諡號孝靈帝。大喪期間,蹇碩企圖暗中與手下司馬潘隱密謀,假遺詔宣何進進宮,暗中安排禁軍埋伏,準備在劉辯即位前先將他除掉。進宮還未來到靈柩前的何進,本該與蹇碩合謀的潘隱突然使了眼色,他雖然是屠戶出身,這些年在宮中打滾,早已學會察言觀色,當下查知大事不好,假稱府中有事轉身離開不待多留,背後傳來蹇碩憤恨的陣陣怒吼。

事情過後何進就更加謹慎,除非何皇后派人來請,絕不輕易踏入皇宮。待靈帝下葬之後,沒有除掉何進的蹇碩,扶立劉辯即位,是為少帝,改中平六年為光熹元年。晉升為何太后後,藉少帝名義封兄長為大將軍,錄尚書事,與太傅袁槐共同輔政,袁槐是何進心腹袁紹的親叔叔,此舉當然也有拉攏袁氏家族,讓本連寒門都沾不上邊的何家,具有世家大族加盟的意味,漢朝世家大族對於社會與論的影響力,遠遠超過何進所擁有的官職。

有個何進親近的門客,也是袁紹門客的張津,心中懷有匡正扶持時政的志向,袁紹有想除盡宦官的想法,就讓他去說服何進:「這群常侍秉持著權勢有段時間,聯合太后奪取利益。建議大將軍您拔用當今的一些優秀人才,整頓天下及屏除禍根。」因為說的正好跟自己想除掉蹇碩的心意相符,大喜採納之下何進讓袁紹參與計劃討論,成為他的心腹。

蹇碩密謀除掉何進不成,深怕他大權在握、搶先對自己下手,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找上同為靈帝寵信的宦官十常侍。兩方向來不對盤,憑藉是靈帝最寵信的小黃門身分,常常與他們針鋒相對,無奈雖然是靈帝的託孤宦官,面對權柄都在何進等外戚手上的情況,自己什麼都不是,反觀十常侍經過王美人事件,已經算是何太后陣營,不管從甚麼方面看自己都是孤掌難鳴,為了保命不得不低頭找他們幫忙。即使如此求救對象還是要選擇的,提筆寫信給向來比較沒有衝突的趙忠、郭勝兩人,請他們協助幫忙除去何進,事後必有回報。

蹇碩這步棋顯然又下錯了,郭勝與何進是同郡鄉里,不論是何太后一門發跡與或是王美人事件出力甚多,正所謂人不親土親,更況且利害關係如此密切,一收到這封拉攏自己的信,當下就塞進懷裡,趕緊找到趙忠:「趙公公,這蹇碩向來與我們不和,憑藉先帝的寵愛多次與我們針對,現在太后與何進掌權,蹇碩怕被先下手,只好求助我們,咱們何不趁此機會邀功太后,說不定在宮中地位可以凌駕張讓之上,這白白送上門的好處,可千萬別錯過了!」趙忠聞言,甚為高興當下應允,隨即把蹇碩的陰謀讓何太后等人知道,當然通報跑腿不是白跑的,兩人也拿到不少好處。

得知此事的何進,一則以驚、一則以喜,驚的是蹇碩上次暗算自己不成,又想聯合十常侍暗算自己,喜的是經過這事情,十常侍已經算是部分已經為己用,暫時不怕出亂子。

劉洪老爺子所編撰的乾象曆去年被漢朝重視,改為漢朝官方曆法,靈帝下詔讓這位皇室遠親進宮召見,擔任改革漢朝曆法制度的官位,才剛從會稽郡趕往雒陽的途中,沒想到靈帝駕崩消息傳來,為此老爺子在驛站等了幾天,終於等到消息,除去會稽郡東部都尉之職,即日改任為山陽郡太守,接到任命的老爺子只得收拾書籍行李趕赴山陽郡赴任。


朝堂一位學者也離開雒陽轉任地方官,車騎將軍府掾應劭轉任泰山郡太守,他可不是一般的幕僚,凡是朝廷要論議對策,都要找這位通達見識、精通經學的人提出建議,每次建言都被接受,像是與前任大將軍韓卓議論鮮卑南侵的對策,都得到朝堂的一致支持。

上任泰山郡後,了解黃巾軍雖然因為張角三兄弟先後死亡而潰散,餘黨仍在四處為禍,尤其以青州為烈,鄰近青州的兗州不能高枕無憂,自己是隻身上任,沒有得力的幕佐隨行,下令讓所屬各縣太守舉才上薦,在舉薦名單中提拔梁父縣軍尉諸葛珪為郡丞。除了諸葛家是書香世家,更因任軍尉時有充分的行政經驗,能夠幫助自己,這一刻起諸葛珪就從梁父縣搬入泰山郡府衙所在奉高縣,諸葛兄弟與他剛續弦的後妻,一併從瑯琊搬到奉高,終於能夠一家人團圓。

確定十常侍之中的內應,不怕張讓等人窩裡反後的何進,心腹袁紹趕緊與他商議:「眼下朝野對於宦官是切齒痛恨到極點,蹇碩向來依靠先帝寵幸,與十常侍不合,這次蹇碩圖謀大將軍不成,勢必還會有其他陰謀。若趁宦官內鬨的當下,利用朝野人心所向的風頭一舉殲滅蹇碩黨羽,不僅除去大將軍心頭之患,更是賺取朝野良好聲譽的機會,坐實輔政的位置,不可錯過。」這幾句話說到他心坎裡,立馬進宮找妹妹何太后商量,借少帝之名,矯詔包圍蹇碩府邸,迅速逮捕下獄;派人告知主掌刑獄的廷尉卿,務必坐實死刑之名。不出數日以驕慢不臣的罪名,顧念侍奉先帝,免斬刑,賜蹇碩自盡,靈帝最寵愛的宦官就此踏入黃泉。

雖然取得與蹇碩鬥爭的勝利,皇室外戚並非由何氏一門獨大,還有少帝的親祖母、何太后的婆婆董氏一門。劉辯被立少帝之時,按理董太后也該晉位為太皇太后,由於何太后與何進的阻撓,依然還是太后之位,等於婆婆與媳婦同等,對此極為不滿的董太后,找來現任近尉脩侯、驃騎將軍的姪子進宮,董重知道情況後表示如今朝野因為何進誅除蹇碩,聲望正隆,正面與他們拼搏並無勝算,只有從大內宦官下手,眼下十常侍雖然被何氏拉攏,也不是鐵板一塊,是有隙可趁的。董太后思索之後,點頭讓他去處理。

董重回府迅速聯絡張讓、趙忠等人,十常侍等人雖然先前因為王美人事件中,被何后攏絡成為幫手,算不上是同一陣線,僅能算是利益共同而已,今日何氏一門權勢煊赫、炙手可熱,加上除掉蹇碩,讓眾人有兔死狐悲之感。這時門外貼身小太監進門稟報,驃騎將軍董重有信,張讓狐疑一下,他有事找我?打開信一看,頓時眼睛一亮,讓小太監準備好筆墨,自己寫完回信派人送去給董府後,感覺彷彿回到那個大內都由自己掌握的時候。

張讓與董重書信往來的消息,竟然被何進安在宮內的線人查知,馬上派人傳話回去禀報。投在何進門下的袁紹,一門心思想要重返袁門榮光,最大的絆腳石當然就是宦官,會在這裡也是為了哪天可以登上三公寶座;平日不停鼓吹何進將宦官一網成擒,無奈他遲遲無法下定決心,除了本身個性以外,妹妹何太后的態度也是不贊成。某天他進宮商量這事情,被何太后賞了頓喝斥:「是不是袁紹那個混帳慫恿你的?你妹妹我在後宮,傳達意旨都得靠宦官,你把宦官都殺了,誰要來幫我傳旨意?換一群純男人是要壞了規矩嗎?哥哥你也多用點腦筋幫妹妹我想想吧!」被妹妹太后一陣喝斥後,就灰溜溜的回府了。

沒多久後宮出事了,導火線是董太后不滿何氏一門將朝政掌握於手,憑甚麼掌權外戚只有你何氏一門,我董氏也要來分一杯羹。董重既是董太后的親侄子,論起董氏外戚,他是當仁不讓第一人。靈帝在世時,從衛尉脩侯遷官至驃騎將軍,領有千餘禁軍,要說誰能對何氏一門掌握朝政有所威脅,大內當然是宦官與董太后,朝堂之上以董重為首,這兩派勢力暗中通信,自然有極大威脅,宦官內的郭勝偷偷派人通風報信,說張讓與董重多有私信往來。何進早有除董氏一門的打算,無奈現在只有這點消息,董氏一門這事情只能等候時機成熟了。

董太后對於何太后這兒媳早就看不慣,屢屢在自己想干預朝政時加以阻撓;這天朝堂之上,董太后想要提拔親信當禁軍將領,何太后就不樂意了,禁軍可是何氏一門的禁臠,擺明就是要分割權力;又不好直接面駁董太后,於是用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太后,這朝廷官員的任命,自有朝野官員去討論,我們婦道人家干涉恐怕不好。」這時突然安靜下來,宮女沒人敢吭聲,董太后語帶憤怒,眼中似欲噴火:「妳現今如此囂張,不就是妳哥哥何進撐腰,我若是要董重拿下何進,易如反掌。」

何太后在深宮爭權這麼多年,早不是吃素的軟柿子,現今朝堂上坐著的天子是自己的親兒子少帝,有恃無恐下對於董太后的挑釁,選擇不回應,當面給個軟釘子碰;隨後就叫人把哥哥傳喚進宮,把董太后的原話讓他知道。一直苦無把柄來對付董重的何進,這下子總算找到正當理由,退出皇宮後派人請來司空、司徒、太尉等三公,原本三公在漢朝是顯貴官職,靈帝賣官鬻爵後,又有何氏一門掌權,如今不過是擺設。

五月,剛過五更的朝堂上,何進同三公上奏摺:「董太后派遣前中常侍夏惲等人與州郡互相勾結,到處搜刮財寶存放在住所。依照漢家慣例,藩王后妃不能留在京師;請把她遷回封地。」這一下可打的董太后想還擊都沒辦法,靈帝時期買官都有她的影子,住處的確是充斥多年來搜刮的金銀財寶,只是多少數量與這次舉發有關,大概只有她心裡清楚;按照慣例藩王后妃不得留京,貴為當今天子祖母,竟被追究原先是解犢亭侯劉萇夫人的過去,如果不是聯合朝廷官員,也不敢如此出格。少帝只是一孩童,面對母親與舅舅的指控就准此奏,當下削除董太后的頭銜囚禁別宮,禁軍將領領命而去。

另一邊何進要去收拾董重,率領手下軍隊殺氣騰騰往他的府邸而去,要說何進混在宮中這些年,學會些政治鬥爭皮毛。到了宅邸外卻沒有破門而入,只是團團包圍,假借少帝與何太后之旨,賜免去所有官職,自殺可免去刑獄以示皇恩。雷厲風行收拾掉董氏一門,董太后的生死當然沒有人關心,朝堂上高官們在乎只有自己的烏紗帽而已,這樣的朝廷還有多少氣節?旋即傳出董太后死於軟禁中的消息,少帝下令將董太后歸葬生地河間,至於是因憂而死,還是何太后等不及派人下手,成為深宮秘聞。

何太后將董氏的勢力清洗乾淨後,在皇宮大內已經無人敢攖其鋒,朝堂上有親哥哥何進把持,說何氏一門權傾一時,絕不為過;一門心思想恢復祖上四世三公的袁紹又不安分,這天又進大將軍府找何進攢促來了。

將董氏從朝堂清洗出去,志得意滿的何進覺得再也沒有誰能威脅何家,雖然說天子姓劉,現今可是我何氏天下,想到此不禁哈哈大笑。門外報袁紹求見,興頭正好就讓袁紹進門入座,進門問好後才剛一入座就劈頭問:「剛剛屬下在門外就聽見大將軍笑聲,想必有什麼得意的事情,可否說給屬下?」何進本是個市肆屠戶,城府淺的多,一股腦的說出來,當下聽了深覺這是個好機會:「大將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雖說朝堂之上已經沒有可威脅您的,大內深宮可就不見得,張讓等人每天在太后、皇上身邊,要是說了什麼對您不利的話,屬下深深替您擔憂啊!」

本就是個沒主見的他趕緊說:「這事情先前跟我妹妹提起,挨了一頓氣,這時候再提也難啊!這事情得再琢磨一下。」袁紹接著說:「那是太后沒有覺得危險性,屬下直言,請大將軍下令,召集各路守將進京,兵諫太后誅除宦官,迫於各路守將兵威,加上大將軍勸諫,太后想必定會順從,這樣不僅十常侍,為禍我大漢的宦官也一併剪除,您可就立下不世奇功。」原本就是個軟弱個性的何進,難得一次下定決心,決定採用建議。

擔任大將軍主簿的陳琳見狀不好趕緊勸說:「將軍既具威望,又掌握兵權,只要以雷霆萬鈞之勢,當機立斷,發號施令,必可順天應人,完成大事。如今卻棄權柄不用,尋求外援,屆時大軍群集,強者為王,不但功業難成,反而大亂。」在他看來,陳琳只是自己的主簿,地位哪及既是心腹,又是四世三公大世家之後的袁紹意見來的重要,他的意見就被擱置,轉而全心支持袁紹建議。

聽到這個爛主意的曹操,不禁感慨:「宦官古今都有,只要皇帝不寵信他們,哪會像今天這樣?既要懲治他們,除去元凶張讓等十常侍就是了,只需一名獄卒便辦得到,何必大動干戈,從外地紛紛召來大軍呢?想一網打盡,一定會走漏風聲。大事必敗啊!」何進隔天就讓書吏謄寫密函,召各地守將率軍進京,實行兵諫太后,盡誅宦官的計畫。

密函也到屯軍河東的董卓手上,先前皇甫嵩勸靈帝收去他的兵權,轉封少府、并州牧,不肯交出兵權的他,除了與皇甫嵩交惡外,預感天下將大亂,率領五千涼州兵屯駐河東觀察天下情勢。一收到密函就與謀士李儒等人商議,讓書吏上書朝廷彈劾張讓等十常侍,隨即點起五千兵馬動身往雒陽而去。

何進軟弱且反覆的個性又發作,這時又覺得陳琳意見比較好,趕緊派諫議大夫种邵前往阻止董卓率兵進京,澠池見到董卓後,要他回兵去討伐匈奴單于于夫羅,野心已經慢慢出頭的董卓,怎麼可能放棄眼前這個進軍京師正當理由,不僅回絕,更上書辯解進軍河南。真正感受到兵諫威力的何太后,不得不順著何進意見,免去宦官一切官職。

做事本就是粗心大意的何進,與十常侍中的郭勝有所來往,府中有他的眼線也屬自然,消息走漏後事情以十萬火急的速度傳回;往日與張讓等人關係並不是鐵板一塊,遇到這種生死大事,無法顧及以往恩怨,趕緊派備好轎子往張讓那去。

董氏一門被何進翦除後,一直揣揣不安,深怕過往與董重密謀曝光的張讓,聽聞門外傳來郭勝來訪,心中雖然滿是狐疑還是讓他進來。入門後也不入座直說:「張公公,咱們過往有些磕磕碰碰,但是今天這事,您可就別懷疑,這可是生死交關的。」當下一聽、心頭一驚,該不會何進要拿我開刀了吧?郭勝繼續說:「這何進打算召集天下邊關守將進京,兵諫何太后,打算把我們宦官一併殺光!這事情可得我們大家想辦法對付過去,不然大夥就黃泉相會了。」

董卓進河南之後,一路快馬加鞭直往雒陽奔來,數日後就來到雒陽城外,先前奉命阻止的种邵,又奉何進之命出城勞軍,命令即日撤軍,遭到假意奉承的董卓暗令將兵恐嚇,當下大怒:「我乃朝廷命官,地方將領豈敢在京師撒野,恐嚇朝廷官員,這是想造反嗎!」自知理虧的董卓趕緊率軍退到雒陽城外西二十里的夕陽亭。

之二

八月二十五,張讓派太后身邊的太監傳話給何進,假稱太后有事商議,要他進宮商議,雖然有所懷疑,還是依命前往,覺得不妥的袁紹點起禁軍保護他入宮,到了宮門外時,依照漢朝律令,禁軍將領與甲兵不得進入,袁紹只得在門外守候,讓何進獨自一人前往。入宮沒多久,在嘉德殿前就遇見埋伏許久的十常侍一行,張讓直言:「你何氏一門能有今天顯赫,我們也出力不少,今天你打算恩將仇報,那也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言畢,尚方監渠穆斬殺何進於殿前,漢末最大外戚就此死去。

在宮門外久候、遲遲等不到何進出來的袁紹,心覺有異於是在宮門外大呼:「請大將軍出共議事。」此時宮內飛出一物事,傳出一聲:「何進謀逆,已然伏誅!」定眼一看竟是何進頭顱,心中已然明白今天是十常侍設的局。他一咬牙心想今天禁軍在這,就不用兵諫這麼麻煩,轉頭對禁軍大喊:「宦官荒淫,拔持太后與皇上,誅殺大將軍,實屬叛逆,今日入宮盡誅宦官,為天下除害,這是大義!」喊完就提劍衝入宮門,把臉上白淨無鬚的通通殺光。一時間宮內大亂,火光四起,從後漢光武帝以來,這是第一遭禁軍政變,就在宮門內禍起蕭牆,驚慌失措可想而知,禁軍屠殺的目標十常侍,早就得到風聲,四散奔逃,張讓與段珪等人,第一時間就挾持當今皇帝少帝劉辯與陳留王劉協出宮,何太后早就被袁紹手下禁軍保護起來,令張讓奈何不得。

挾持皇帝與陳留王一路出逃的張讓等人,逃到小平津的時候,被率軍趕到的尚書盧植追上,舉劍逼近怒罵張讓等人無君無國,宦官眾人自知無望,無奈投河自盡。盧植趕緊率領部隊保護少帝與陳留王休息,等待心情穩定再行保駕回宮。

袁紹在宮裡大殺宦官之時,宮外情勢同樣陷入緊張;董卓親弟奉車校尉董旻,聯合何進部下吳匡,在朱爵闕下攻殺車騎將軍何苗。雖然是何太后同母兄,何進異父異母兄弟,屬外戚何氏一門,每每收受宦官賄賂,除了把何進誅殺宦官意圖告知何太后,又勸阻何進的行動,惹得吳匡對他很不滿意,又懷疑與宦官互通聲息,於是聯合董旻將他襲殺,即使何太后此時知道也無能為力。

眼見宮內火光四起,屯軍在夕陽亭的董卓率軍展開行動,這支軍隊可是目前雒陽城裡城外最強的軍隊,全是久經沙場的驕兵悍將。得知張讓等人挾持皇帝等人出宮後,二十八日清晨率領軍隊直奔小平津而來,在北邙山下正好遇到盧植保護皇帝一行欲回雒陽,此時少帝獨乘一馬,閔貢與陳留王共乘一馬,董卓上前向少帝請安,頓時少帝驚慌、言語錯亂,一旁的陳留王冷靜善加撫慰,詳加解釋前因後果,條理分明,董卓當下大驚,對於陳留王評價就高於少帝。

眾人迎奉少帝、陳留王回雒陽之時,董旻將原來屬於何進、何苗的軍隊,如今是無主的部隊收編為己所用,成為董卓的另一支部隊;相反地擔任司隸校尉的袁紹,本來是何進部隊第二把手,現在成了光桿司令。這次政變後雒陽童謠有著:「帝非帝,王非王,千乘萬騎走北邙。」

雒陽附近僅次於董卓的軍隊,為執金吾丁原的部隊,他的手下可不像是何苗軟柿子那麼好對付,尤其是手下主簿九原人呂布,勇猛善戰堪稱萬人敵,無時不隨侍在他左右,不僅沒有下手的機會,帳下還有張遼、高順等,要說現在可以和董卓對等說話的,惟有丁原。

即使董卓想做掉丁原也沒有辦法,其一是丁原的部隊和董卓大抵相當,二來丁原主簿呂布可不是好惹的,自己帳下的將軍可沒一個打得過的。深知只要是人就有弱點的董卓,呂布雖說勇猛無敵,出身為邊塞胡漢混血,對於忠誠的觀念淡薄,個性又極為貪利,這一個性遭到董卓謀士掌握,為了誘使呂布叛殺丁原,許以高官厚祿。一天晚上丁原的腦袋就放在董卓的桌上,董卓不僅接收丁原的兵力,更重要是將原丁原帳下將領全數收編,將呂布收為義子,封騎都尉,負責董卓出入安全。

初入雒陽時董卓僅有三千餘人,自覺兵力過少,怕眾人不服。連續四天深夜讓部隊偷偷出城,白天聲勢浩大進入雒陽,數日後雒陽城中都認為董卓兵勢浩大。靠著錯誤印象基礎,加上董旻收編原何進何苗的部隊,開始恣意操控朝政。當時董卓官位的確不高,靠著手上的涼州兵遠不是未經鍛鍊的雜牌軍可以比擬的,令朝堂上沒有人敢違逆。很快就由中郎將升為太尉,領前將軍事,更封郿侯,聲勢一時無二。

九月,董卓操控朝廷第一步就是驚天動地,以少帝孱弱,陳留王聰穎為由,廢少帝立獻帝,朝堂上竟然無人敢言,可見兇威之盛。廢立之際當然又是改元,從光熹元年改為永漢元年,這一年換了兩個皇帝,改了三次年號,遠在天邊的百姓都感受到漢朝天下將傾的預感。董卓又自稱是董太后同族,以「太后踧迫永樂宮,至令憂死,逆婦姑之禮。」為由,將何太后遷往永安宮,她此時失去所有憑藉,不僅生死由人,過去權勢滔天的情景成昨日黃花。沒多久嫌何太后在宮中礙眼,讓謀士李儒下手鴆殺,以皇后之禮,非太后之禮合葬於靈帝文昭陵。為何是用皇后之禮,廢少帝後何氏就失去太后資格,當然僅能以靈帝皇后資格下葬,毫不掩飾自己權力的董卓,再次震攝後漢朝廷。

董卓手下多是目不視丁的豺狼虎豹,從入雒陽後就縱容部隊在周遭劫掠,正巧附近村落有慶典,這群豺狼虎豹不僅劫掠村莊,殺死男子,更在搶來的車軸上綁上砍下的頭顱,將女子綁於車上,聲稱破賊而還,這些都是戰利品,進入雒陽城後焚燒頭顱,以搶來的女子為婢妾,姦淫宮女更是不可勝數。放任部隊劫掠的董卓,造成雒陽周遭幾無人煙,百姓沒死也趕緊逃離雒陽的情況,城內一片恐怖統治的氣氛,後漢從外戚宦官爭權,已是搖搖欲墜,如今真是命存一線,隨時都有可能覆滅。

以為他是個單純草莽軍閥,可就是大錯特錯,專權之初徵召天下大儒為官,像是隱居在吳郡十二年的大儒蔡邕,遭到強令出仕,蔡邕不從。派人傳話:「我能殺光你的族人。」才讓他連忙用牛車趕到雒陽。他在吳郡時著有《獨斷》二卷,記載漢代的宗廟陵寢、禮樂車服等漢代皇室典章制度,收集周秦時期的禮制跟傳說。

雖然是強迫為官,董卓對蔡邕非常敬重,像是從宦官手上救回少帝與獻帝的盧植,對於廢立少帝一事,百官懾於兵威不敢言,只有他出言反對,惹得大怒要將他殺死,靠著蔡邕勸阻才救下一命,最後僅以免官了事;事後以老病為由告老回鄉時生怕追殺,選擇走小道,果然如預料董卓派兵追趕,一直到懷縣才放棄追殺,這位漢末一代大儒兼將領,就此隱居在上谷郡軍都山。

蔡邕入京之後,董卓任命他為左中郎將,封高陽鄉侯,對比靈帝時被逼隱居在吳郡,籠絡人心的手段,比起宦官外戚高明多了。除蔡邕外,為了拉攏豪傑賢士,協助遭黨錮之禍事件受到委屈的志士陳蕃、竇武還有李膺等人申冤與平反,這等手段,何進、袁紹等人想都沒想過,顯示兩者間政治鬥爭水準。


因為黨錮之禍,牽連下野後閉門不出的鄭玄,看透後漢朝廷的腐敗,先後拒絕何進與朝廷徵召,在北海家鄉東萊,專心著書與教學,有學生數千人。師承漢代大儒馬融,講學與著書都是以古文為本,兼採今文,儼然成為漢末一大學派,稱為『鄭學』,著書數十卷,極大影響了河北地區的學問發展。

藉獻帝下詔,董卓賜公卿至黃門侍郎家,各出一人任郎官,為什麼有此令?靈帝以來郎官多由宦官出任,經過何進跟宦官兩敗俱傷後,侍奉皇帝的郎官已無人,讓本是宦官出任的郎官,回到世族士大夫出任大內諸署令、丞。

從董卓入京之後,袁紹與曹操打定就不可能是與他是一路人,一片拉攏士大夫政策下,袁紹先虛以委夷,靠著袁家關係在夜色中潛逃出雒陽,一路奔往冀州而去,這事雖然讓董卓極為不滿,由於袁氏一族四世三公的顯赫資歷擺在那,門生故吏滿天下的威脅性非常巨大,怕他登高一呼「收豪傑以聚徒眾,英雄因之而起」,不但沒有下令治罪,更封他擔任渤海太守、邟鄉侯,希望能穩住袁氏一頭。

寒門出身卻戰功顯赫的曹操,也在董卓的拉攏之列,上表封其為驍騎校尉,心想怕引禍不敢接受封賞,改名換姓學袁紹潛逃出雒陽後回到家鄉譙縣。途經成皋時借宿在父親友人當地地主呂伯奢家中,當晚呂伯奢出門打酒,留兒子五人在家中招待,聽見隔房有金屬敲擊的聲音,以為呂家陰謀想要殺他,趕緊提刀不問青紅皂白,見到活口都殺死,總共殺了呂家七人。事後發現是金屬器皿敲擊聲,恍然大悟想大肆招待的他們,反被自己殺害。走出時撞見呂伯奢,咬牙打定一不做二不休,一刀就把他送去黃泉,呂家一門就因為一時誤解導致滅門。

對於曹操逃亡這件事情,董卓就沒打算輕放,在天下廣發畫像發佈通緝。這日行經中牟縣時,當地亭長發覺改換行裝的曹操形跡可疑,派人將他抓入縣衙大牢,隔日大堂審問時,發現應答閃爍其詞,縣令命人取來通緝令畫像一一比對,發現是朝廷通緝犯曹操本人無誤。縣丞在他耳邊勸告說:「董卓亂臣賊子,未必能夠長久,不必對其表忠,曹操敢忤逆董卓,證明是個英雄,放過他對縣令將來也有好處。」中牟縣令不知曹操形色可疑,不只是董卓通緝而已,身上還背著八條人命,如果被知到恐怕難逃死罪;當堂縣令下令釋放,千恩萬謝不迭的曹操,為免夜長夢多,趕緊離開中牟縣回到家鄉譙縣。

專權朝政的董卓以為天下服膺就太天真。十月黃巾軍郭太率部攻打原先他原先駐地河東,令董卓臉上掛不住,大怒派出部將牛輔前往平亂,沒想到出師不利,被黃巾軍痛擊打回雒陽。

受大將軍何進徵辟就任騎都尉的鮑信,受命回鄉招募兵卒得千餘士兵,歸途中到達成臯時得知何進已經死於政變。趕回洛陽時董卓已經進京,心知必然禍亂天下,勸袁紹襲殺董卓:「董卓如今手握重兵,肯定心懷不軌,我們如不趁機動手,日後必然吃虧,趁他剛到京都,士卒疲憊,我們對他發動襲擊,一定可以擒拿董卓。」見到袁紹因為畏懼董卓不敢行動,於是帶兵回鄉泰山,徵召兩萬士兵、七百騎兵,還有運載糧草物資車輛五千多輛。

十一月,自封相國的董卓,封母親為池陽君,擁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的特權,全無人臣之禮,雒陽又屢屢被他的部隊劫掠,人人自危。董卓上台之初極力拉攏名士為己所用,藉以樹立名聲鞏固權力,例如威脅命令名士荀爽和蔡邕等人赴任朝廷官職。這一連串的恐怖暴政,使得人心惶惶,朝堂上恐怖氣息日益濃厚,眾人都怕稍有不慎便會遭到屠戮。

逃到冀州的袁紹,憑藉袁家的號召力,以董卓逆反人臣之禮、欺凌君上、禍害天下等為由,在渤海起兵誅討董卓,自稱車騎將軍,發檄天下州郡太守共討董卓;之前逃回家鄉譙縣的曹操,得到鄉紳衛茲等人與家中資財的支持,得到同族曹仁、曹洪與夏侯惇、夏侯淵等人來投,拉起一支有五千人的部隊,準備響應袁紹的討董號召。

南方的長沙郡,以勇武聞名的孫堅也準備出兵響應討董聯軍,長子孫策虛歲十五,淮南一帶頗有名氣,不僅繼承父親的勇武,更有獨特的個人魅力,吸引不少南方氏族,如廬江郡舒縣出身的周瑜,隻身前往拜訪正在九江郡壽春縣遊歷的孫策,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孫策僅年長一個月,倍加投緣。知道孫堅即將起兵的周瑜,建議孫家暫且遷移至自己的家鄉,自己家族也可以幫忙。回長沙後就把周瑜的建議轉告父親,由於即將出兵,沒有心力處理家中事務,同意由兒子帶領家人前往。周瑜不僅將自家的南側大宅讓與孫家人居住,更以升堂拜母之禮拜見孫策母親,吳夫人同樣視他為子,兩家成為通家之好,更以兄事策,兩人情如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