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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曾在下班下課的路上,稍稍抬起頭,眺望寬闊無邊的天空?在軍中有大量的時間是盯著天空,腦袋一片空白地怔愣渡過。

讓我像阿拉丁神燈裡的精靈,帶你飛入軍營,看看操課時大家都在做什麼。有人玩賓果、講八卦,有人對其他人擠眉弄眼,有人專注地摳咬指甲。這一切都像身為生產線工人,在重複做了無數次的射擊預習、拆裝步槍火箭彈的漫長操課時光裡,為了消滅無聊而發展出的娛樂。但當這些都膩了,時間仍然像拋錨汽車,如何催踩油門都不願前進一步時,就剩下身處的空間與你自己了。

說來奇妙,天與地各佔世界的一半,人們卻鮮少抬頭看看天空,只專注於地面,遑論智慧型手機普及之後,人的視線範圍似乎萎縮成小小的手機螢幕、車來人往的街巷、捷運車廂、公車把手、辦公室電腦、教室黑板。其餘事物都成了浮光掠影,晃眼即逝。

因此,在軍中因為無所事事,而看到千變萬化的天空便顯得格外珍貴。一大透早,嘴裡還咬著牙刷,會看見五點多破曉的天空泛著魚肚白,曙曦隨太陽升起灑落大地。結束一整天課程,集合準備吃晚餐時,遠方色彩斑斕的晚霞逐漸沒入地平線,黑暗像巨大的手掌包覆整片天。

到最後,連天空都看到不想再看的時候,就剩下自己了。是在這個時候,我才逐漸將注意力轉移至身體。 

身體與頭腦的關係,好比天與地。過去二十多年,我習慣性地只用頭腦思考自己面臨的各式各樣的問題,包含創傷、關係、情緒等,而全然忽略身體,以及身體像是吶喊般直接反應的症狀。

起初是寒流來襲的夜晚,冷冽凍風毫不留情颳向坐在室外集合場的我們,身體止不住地瑟瑟發抖,鼻水直流。到後來步入夏季,卻遲遲不下達脫外套的許可時,汗流浹背,沁濕上衣。

當兵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室外,即便氣候微幅變化,仍會劇烈影響身體感受。此外是更多的身體勞動,諸如立正稍息、起立蹲下、取裝卸裝,或者全副武裝行軍八公里多,都一再地消耗身體,開闢新的體能極限。

我反覆地在這樣的過程裡觀察身體感受與變化,發現自己能更細緻地覺知身體哪些部位正痠痛緊繃,並開始在假日養成習慣,起床做的第一件事是伸展身體,往往能通體舒暢地開始新的一天。 

至此,我對身體的理解仍像初生嬰孩面對浩瀚無垠的宇宙,卻也能在某些情緒莫名低落沮喪的時刻,將重點從大腦思索移轉至身體,透過運動或睡眠等不同途徑去舒緩那些焦躁或抑鬱,有時候也就順利地迎刃而解。 

是在虛擲了那麼多百無聊賴的時間後,才覺察身體的重要性呢。